劉嘉把從吉列那裡買來的刮胡刀給阿牙和保羅,讓他倆試試效果。
阿牙的胡須軟而稀疏,比較容易處理。但是刮那幾根留得比較長的胡子的時候,也會刮不乾淨,總會留下那麼一小茬。
保羅的胡須則堅硬,而且他的臉上有傷,十分崎嶇,刮胡子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我都是用剪刀修胡子的,很久沒有用過剃須刀了。”保羅對此不以為意。
劉嘉摸著下巴:“那不行,一個都不能少。我有個想法……”
阿牙本能的反應就是向後退一步,她每次“有個想法”的時候,都是奇奇怪怪,難以實現的主意。
“彆這麼緊張嘛,”劉嘉笑得好像狼外婆,“你看這刮胡刀,隻有一個刀片。”
多新鮮呐,誰家的刮胡刀不是一個刀片。
“保羅他是外國人,他不懂,你是中國人,肯定知道關羽的拖刀計吧。”
阿牙困惑地看著她。
劉嘉又繼續說:“就是先砍胡子一刀,假裝轉身逃走,趁胡子不注意,再反手砍它一刀。”
阿牙大為震驚,什麼,還能趁胡子不注意?
劉嘉興致勃勃地補充:“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這就是告訴我們,刮胡子用的刀片,應該要用三個刀片,連著砍,才能把胡子刮乾淨。”
阿牙眨巴著他的眼睛,老板連古文都拿出來拽了,看來她的“有個想法”是誌在必得。
他反倒鬆了一口氣,劉嘉在堅定的想做什麼的時候,心裡都已經有了具體的設定,不會讓他跳出舒適圈,自己尋找光明的未來。
“老板,您有什麼指示,直接說吧。”
劉嘉把她見過的五層式剃須刀的樣子畫給阿牙:“我希望你能想辦法,把這些刀片這樣子疊放在一起。”
“就這?”阿牙頭一次聽說這麼簡單的工作,他很自信。
然後,他就知道什麼叫做步入深淵的第一步。
“誒?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啊。”劉嘉拿著阿牙交來的刀片,發現那厚度,相當的喪心病狂,跟她認識的剃須刀長得完全不一樣。
疊在一起刮胡子,胡子受到的是鈍器傷,或者是強拉硬扯傷,而不是標準的銳器割傷。
阿牙根本不知道她的想象是什麼,隻能默默地等著老板再給她下命令。
劉嘉仔細檢查刀架設計之後,擺擺手:“刀架設計的不錯,行了,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有人被放走,就有人會被抓住。
劉嘉找到生產刀片的廠家,要求把刀片的厚度起碼再削減一半。
廠長對這個要求理解不能:“小姐,刀片太薄的話,容易碎。”
“你不讓它碎不就行了。”劉嘉的話讓廠長無法回答。
如果不是Emma名聲在外,他就要認為眼前這個女人是吃飽了撐的來找碴的。
劉嘉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片,遞給廠長:“你可以試試用這種材料,說不定會有特彆的效果。”
“這是什麼?”
“德國秘密研發的神秘金屬。”劉嘉一臉高深,“是戰時有人從柏林悄悄偷出來的,輾轉從布拉格偷偷運到巴黎,這東西發明的晚了一步,要是在德皇投降之前拿出來,德國人就贏了。”
這種地攤文學風對於21世紀的人來說就當一個笑話聽聽,跟“我,秦始皇,打錢”差不多一個意思。
但在21世紀還真有人相信秦始皇複活,被詐騙,又怎麼能怪人家20世紀20年代的人上當。
廠長手裡托著那半塊形狀怪異的金屬,讓手下人試著去把它熔了。
劉嘉這次倒也不是完全忽悠人,這片金屬是劉嘉去寶馬公司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一個炮彈碎片。
那是德國當時最高科技水平的試驗品,差一點就要裝上寶馬牌飛機,去轟炸巴黎了,可惜,沒來得及。
隻剩下了這麼一片實驗後的剩餘物,劉嘉懷著“這是一戰的紀念品”的態度把它帶回巴黎。
當她發現五層刀片厚到根本沒法用的時候,劉嘉就想起了大陸的東南方向,名為金門的地方,那裡有三大特產,其中一樣特產是菜刀。
傳說它們的菜刀好,就是因為當時“萬炮震金門”,炮彈嗖嗖地掉下來,當地人就去撿了彈殼用來打刀,炮彈質量好,打出來的菜刀特彆鋒利好使。
於是,她才會想起帶著炮彈片去找刀片廠的人試試。
刀片熔開,按照劉嘉的要求壓成了0.1毫米的極薄刀片。
“不行啊,淬火之後太硬,輕輕一碰就斷。”技術工程師過來回報。
廠長看著劉嘉。
“加熱和淬火的工序多來幾次,能不能好一點?”
工程師搖頭:“不行……”
接下來他解釋的東西,劉嘉一個字都聽不懂,什麼應力,什麼屈服點,什麼複相,金屬間相……
她隻聽懂了一點,好像是降溫速度不夠快導致的。
“等著!我給你們找降溫速度夠快的東西來!”劉嘉一個電話,叫來了兩大箱乾冰。
鋼鐵廠平時降溫隻用冷水,哪見過乾冰,隻當這是外行的瞎胡鬨。
廠長根本就沒有抱以希望。
結果,真的是胡鬨,溫度還是沒有降到位,做出來的刀片依舊不能正常使用。
他真切的希望劉嘉能放棄夢想。
“等等,我想想!”劉嘉眼睛看著天花板,大腦飛速運轉,-78.5度的乾冰都不能滿足你們這些小妖精,還有什麼可以迅速降溫的東西?
她想起了所謂的分子料理,那些美食up主們做這種東西的時候,都會提到——液氮。
“液氮,你們有嗎?”
工程師看了一眼廠長,廠長搖頭:“那是大廠才會有的東西,我們的產品不需要……”
雖然劉嘉很想勸他們跳出舒適區,但是從來沒有做過的人,就算想跳出去,也需要時間,他們願意跳,她卻等不起。
此時劉嘉想起了德國的魯爾工業區,那是德國的工業命脈,凡爾賽條約要賠的錢都指著這個地區出,現在他們一定特彆想要獲得訂單。
不過據劉嘉所知,現在他們肯定沒太多的訂單可做,賠不出錢,導致法國在1923年強占了魯爾工業區,德國人躺平了擺爛。
趁這個機會,找他們代加工刀片,他們的態度一定比這個法國人好,說不定收費還便宜。
劉嘉說乾就乾,馬上找來魯爾區做鋼鐵製品的所有工廠名單。
她看見了“蒂森”,還看見了“克虜伯”。
“誒?現在這倆還是分開的啊?”劉嘉記得她公司裡的電梯就是蒂森·克虜伯的。
她認真的看了這兩個公司的簡介,這兩家都是賣軍.火起家的,克虜伯家還跟皇室有勾勾連連的關係。
蒂森家則是整個德國鋼鐵工業的龍頭老大。
像這種高門第的壟斷老大,必然是驕傲的。
驕傲的龍頭老大因為一紙條約被按著頭,必然是不服氣的。
不服氣的人最想乾什麼?翻身。
誰能讓德國再次偉大,他們就會跟著誰。
1939年之前,誰最熱衷於讓德國再次偉大。
當然是落榜美術生了!
就算劉嘉不知道蒂森克虜伯的真實曆史,這麼推理下來,也覺得他們少不得要惹事生非,離遠一點比較好。
劉嘉把魯爾區的各家工廠的簡介全部看了一遍,感覺個個都是馬上都能提著刀去閃擊波蘭的主。
“我就平平靜靜地想要一把刀,怎麼就這麼難呢。”劉嘉歎了口氣。
此時錦兒送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小姐,休息一會吧。”
“嗯……”劉嘉拿起一片蘋果,忽然想到一個就算跟落榜美術生有關係,也絕對不會太大的公司——雙立人!
記得它家一直堅持賣廚具。
想來小胡子也不會太看得起它。
畢竟二戰的時候,已經不是揮刀衝鋒,排隊等槍斃的時代了。
那麼,問題來了。
她隻知道“雙立人”這麼一個中文名字。
英文名字是啥,不知道,是Teople嗎?
既然是德國公司,就不能小瞧它,就衝著巴伐利亞那什麼什麼鬼的公司居然就是寶馬,雙立人的德國名字肯定也沒這麼簡單。
沒有名字,上哪兒找去。
好在劉嘉記得雙立人的LOGO,那兩個長得好像埃及壁畫似的人物。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LOGO跟她記憶中的是不是同一個東西,不過總比沒有的強,先試試吧。
錦兒拿著LOGO出去問了剛五分鐘就回來了,同時帶著一個名字“ZwillingJAHenckelsAG”。
劉嘉:……這麼長的名字,跟雙立人有什麼關係!
“他們說這個牌子在巴黎世博會上拿過金獎,很有名的。”錦兒把她打聽到的公司地址和電話放在劉嘉麵前。
雙立人很是討厭,在德國、奧地利、丹麥和荷蘭都設有專賣店,就是沒有在巴黎設,怎麼,看不起巴黎咋滴!
劉嘉撥通雙立人公司的電話,對麵聽說這邊是巴黎,態度很是冷淡,一副要死不活的口氣。
嘖,你們這樣就不好了,賺錢嘛,對主顧客氣一點又不寒磣。
劉嘉向他們解釋自己是中國人,對麵的態度很明顯有了180度的反轉,熱情地詢問有什麼可以幫助她的。
“我想要做刀片。”
“哦,您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做刀片,我們非常在行!”
對麵發出驕傲地聲音。
曾經在飛利浦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雙立人身上,他們對劉嘉的要求感到十分不可思議,那麼薄的刀片,很難保證它的堅韌性,不是太軟容易變形,就是太脆容易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