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布洛克公司自己都覺得再提簡化要求,實在對不起他們百年老牌的名聲,於是,他們表示:可以按現在的設計稿先試試。
新品還沒有開發,布洛克公司送來的樣品已經運到,劉嘉隨便挑了一個晴朗的夜晚,在塞納河邊找了個空曠的地方一氣放完,花樣與五分鐘短片上的一樣。
果然,真實的顏色,看起來正常多了,不像後期上色那麼魔幻。
“哇,好漂亮!”人群裡傳來讚歎聲,聽聲音是年輕的學生。
還有一個女生用中文念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哎,大章,你看到這煙花,想到了什麼?”
一個年輕男孩子的聲音說:“我看見了碳酸鍶、硝酸鋇、氧化銅、碳合金、鋁,哦,還有鉀和鈉,在天空中發出焰色反應。”
“……看出來了,你是真的喜歡化學。”
“那當然了,我打算明年報考巴黎大學的化學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考化學係?你看,化學多美啊。”
“我想考物理係,物理也很美,煙光凝而暮山紫就是丁達爾效應呢。”
然後,他倆居然就物理和化學誰更美爭論起來了,劉嘉忍不住多嘴:“不如你們一起學《物理化學》吧。”
女生聽了笑著對大章說:“對哦,還有物理化學呢,不如你一起跟我學物理,也能研究化學。”
“我就喜歡化學。”大章不服地嘀咕。
剛剛忙完的鄭不艾走過來,向劉嘉彙報煙花燃放的情況,一眼看見那對年輕男女:“呀,大章,淑蘭,你們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們這個時候應該在圖書館。”
“那麼大的放煙花聲,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淑蘭笑道。
鄭不艾向劉嘉介紹:“他倆也是來法國留學的,還在讀語言班,他叫鄭大章,她叫趙淑蘭。”
“鄭大章?”劉嘉睜大眼睛。
鄭大章奇怪的看著她:“是,怎麼?”
“沒什麼,那個,聽你口音,像是合肥人?”
“誒?這麼明顯的嗎?我還以為我的官話說得很好呢。”
鄭不艾笑著說:“哈哈哈,你的官話,就跟彭舉說得一樣好。”
“比你好!你個瓜娃子。”鄭大章學著鄭不艾的四川腔調。
鄭不艾瞪著他:“哎???你啷個罵我哦?!一筆寫不出兩個鄭,你也太不敬老了。”
“呸,你跟我同一年生的!”
劉嘉清了清嗓子:“那啥,鄭大章同學,化學很有前途的,你選擇的沒有錯,加把勁!”
“呃?”鄭大章和趙淑蘭不明白,剛才劉嘉明明站在趙淑蘭那一邊的。
劉嘉說:“那個,物理和化學,都是重要的學科,互相支持比較好,都學一樣的多沒意思。多學一點,回國才能多帶點東西。”
聽起來很有道理。
煙火放完,圍觀的人三三兩兩散開,請來的清潔工處理現場留下的殘餘物。
“走,我請你們吃夜宵。”劉嘉招呼今晚加班工作的人一起去吃東西。
“她就是你說的劉嘉?”鄭大章悄悄問道。
鄭不艾點點頭:“是呀,除了有時候提的要求不太容易理解,要轉好幾圈才能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之外,確實是個好老板。”
“再飄乎,也不會有化學試驗難的。”
“確實。”
“我們要先回去了。”鄭大章說。
劉嘉聽見,笑道:“要是宿舍沒有門禁的話,就一起來吧。來都來了,多兩個人還能多吃幾個菜。”
“這,不太好吧。”
鄭不艾一把拖住鄭大章:“有什麼不好的!難得能打牙祭,一起來嘛。”
來幫忙的人裡有改裝車輛工坊的工人,他們抱怨如果不是現在油漆乾得太慢,他們可以多接訂單的。
劉嘉便轉頭問鄭大章:“你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油漆快點乾嗎?現在普通漆要晾七天,有沒有可能縮到十幾個小時?”
鄭不艾哈哈笑出聲:“他現在還在語言班,沒有學知識。他現在還什麼都不懂。”
鄭大章沒搭理他,認真的說:“油漆的乾,其實是一種固化現象,如果可以往油漆裡添加能將油漆固化的成份就可以了。具體要看使用的是哪種油漆……”
接下來的內容,就在劉嘉的理解範圍之外了,什麼酯類啥啥啥,什麼不飽和雙鍵啥啥啥,什麼酸類單體啥啥啥……
說到興頭處,鄭大章還用筷子蘸了水,在桌子上寫起了反應式,寫完了,抬頭看著劉嘉:“看,很簡單的。”
劉嘉默默掃了一眼,嗯,她認出了碳、氫、氧……至於它們組合起來,仿佛是一種固定的化合物,至於是什麼類的化合物……啊哈哈哈……全還給高中化學老師了。
鄭大章還在熱情地講解,最後說:“……如果能找到有這些成份的東西,再測試往裡添加。”
“嗯嗯,我會讓油漆廠努力的。”劉嘉趕緊結束這個話題。
吃著吃著,有人說起東北發生的鼠疫,這些人中有家裡是東北的,原本歡樂的氣氛,一下子就降到冰點。
全場變得一片安靜,隱約能聽見有人強忍住抽泣的聲音。
劉嘉心裡也不是滋味,她擠出一個笑容:“大家都吃飽了吧,那先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眾人走後,劉嘉想起鄭不艾答應她做的小香乾,她忽然很想吃涼拌香乾,於是與鄭不艾一同回到他們住的地方。
鄭不艾長長短短的敲了幾下門,打開一看,滿當當一屋子人,劉嘉揚起眉毛,好多熟悉的麵孔。
他們看著鄭不艾身後的劉嘉,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被鄭不艾叫做飛哥的人知道劉嘉幫過他們,便對大家說:“沒事,自己人。”眾人才放鬆下來。
“謝謝飛哥的認證。”劉嘉笑著說。
忽然,有人從窗戶翻進來:“快,警察!”
眾人一驚:“都這個時候了,怎麼會有警察。”
“還用說,肯定是被誰告密了!”
有人打算翻窗跑路,剛剛進來的人攔住他:“不行,安全通道也被堵住了。”
不等他們再多想辦法,紛雜的腳步聲已經從樓下傳來,越來越近。
“彆急!鄭不艾,把我們的煙火方案發給大家。”劉嘉大聲道。
鄭不艾從挎包裡拿出他們之前為了煙火試放做的各種預案,還有剛剛放煙火時,記得各種數據。
警察進門的時候,看到的是熱烈討論春節煙火活動方案的場麵。
“你們在乾什麼?”
幾個警察湧進來,隨手抽走幾個學生手裡捏著的活動方案。
活動方案是嚴格按照劉嘉之前的工作習慣寫的,隻要識字,就能看出那隻是一個節慶活動的組織方案。
“我叫EmmaLiu,已經向巴黎警察局報備過計劃燃放煙火的活動,剛才在塞納河邊我們剛剛試燃放了一次煙火,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到,很漂亮的。”
一個警察接話:“看到了,原來是你們放的。”
劉嘉笑盈盈:“是呀,因為是一個重要的活動,所以我們現在正在對剛才的活動進行總結,這樣在正式燃放的時候,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確實很漂亮。”警察將那幾頁活動方案還給她,但並沒有完全死心,他們對房間進行了常規的檢查。
一本書都沒有發現。
警察皺眉:“你們不是在法國讀書的嗎?書呢?”
鄭不艾坦然回答:“我們還沒有在Emma小姐這裡找到工作的時候,好幾天沒錢吃飯,就把書賣了。等Emma小姐給我們發工資之後,我們再把書買回來。”
警察眉頭皺得更緊:“當學生的,書都不要了?!”
“把書賣掉之前,我們早把書背下來了。”鄭不艾昂著頭,開始背書。
他背了幾段,警察突然讓他停下,又指著飛哥:“你繼續背!”
飛哥從容一笑,接著鄭不艾的下句繼續背。
警察連點了四五個人,他們背得毫無壓力。
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但沒有任何證據。
警察叮囑他們聲音小一點,夜深了,會打攪到鄰居,然後就走了。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把那個抱著一包袱書藏在屋頂上瑟瑟發抖的同伴叫進來。
“好家夥,把咱們的課本都給卷走了,害得我們剛才被私塾先生抽查一樣的背書。”
“對不起,我剛才來不及看,實在太緊張了。”
劉嘉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又問其他人:“哎,你們剛才是臨時編的嗎?那麼多,你們所有人,不會是真的都背下來了吧?”
有人覺得劉嘉的問題很怪:“誒?把書全都背下來,這不難呀。”
“對,以前我念私塾的時候,要是背不下來,要挨手板板的。”
“書也沒多厚,才兩百多頁。”
劉嘉人生最輝煌的時候,也就是在教授宣布“這門課,沒有重點,全都是重點”之時,為了不掛科,拚著三天沒睡覺,硬把《國際營銷》全本背了下來,考完即拋,現在隻能記得一些概念,要全文背誦是萬萬不能的。
大概,這就是學霸與學渣的區彆吧……
作者有話要說:鄭大章,中國放射化學的奠基人,居裡夫人的第一個中國學生,學習放射化學,回國後擔任鐳學研究所副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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