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我記得江天瑜之前好像被拍到和彆的男人出入酒吧來著?】
【鄭克仁應該也不乾淨吧?那麼大個老板,專一才有鬼了……】
【鄭克仁和江天瑜就是豪門聯姻啊,這很明顯吧,彼此都沒啥感情……】
【他們結婚的本質就是利益交換而已。】
【據說先吞服了安眠藥,然後才跳樓,頭部著地,當場就……】
【這兩個人有孩子嗎?沒聽說過呢……】
【雖然但是,我喜歡這個阿姨的長相,天生的美人。】
【一路走好(蠟燭)。】
【安息。】
……
因為算是公眾人物,輿論肆意談論著江天瑜的死亡。
有的人出於獵奇心理,看似關切地詢問著她的死因,實則想要探聽一些豪門秘事。
有的人把這件事當成飯後的談資,自以為是地從陰謀論的角度感歎豪門鬥爭的激烈。
有的隻聽說過江天瑜的名字,卻站在道德製高點地發著憐惜,仿佛他們曾和她一起對抗病魔、並肩作戰。
……
與此同時,江天瑜的葬禮也在私下以不公開的方式進行著。
來的人大多是鄭克仁的合作夥伴,江天瑜生前的朋友,以及雙方的親屬。
入殮這天,鄭克仁站在最中間,依照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他看著墓碑上江天瑜少女時期的笑臉,突然想起了初見她的畫麵。
她從江家的樓梯一蹦一跳地走下來,結果一不小心把拖鞋踢掉,打在了正等在樓下的他的小腿上。
彼時的鄭克仁隻是奉父母之命來和她見麵,卻被她的容貌驚豔。
他撿起地上的拖鞋,蹲在她的腳邊:“我叫鄭克仁,‘克己複禮為仁’的克仁。”
女孩子愣了一下,尷尬又羞澀:“嗯……你好,我叫江天瑜,天空的天,意思是美玉的那個瑜。”
自此以後,戀愛中的江天瑜最愛和他說的一句話就是——
“我可是閃爍在天空上的美玉,你要好好珍惜我。”
珍惜……
是他食言了。
江天瑜給他的遺言不多,平時最愛絮叨的人隻留下了一句話——
“你背叛過我,我也背叛過你,我們兩清。”
兩清……什麼叫兩清……
為什麼要替他開脫呢?明明是他對她極度虧欠。
如果有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
希望……你不要再遇見我了……
鄭克仁獻上白色的花束,轉頭便看見了鄭妧。
本來他以為,江天瑜逝世,鄭妧至少會找他大鬨一場。
但她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和他處理著母親的後事,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聽話得不似往常。
唯有憔悴的臉色和愈發瘦削的身形告訴他,這孩子內心非常痛苦。
他拍了拍鄭妧的肩膀:“先跟你經紀人回家吧,爸爸還有事情要處理。”
鄭妧輕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望向他的眼神無波無瀾。
依賴也無,痛恨也無,真真切切的冷漠和空洞。
江天瑜去世的當晚,鄭妧收到過她發來的定時短信。
短信不長,內容大致是——
【很抱歉,我最親愛的女兒,我不能再等你了……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已經無法再這樣痛苦地生活下去了……以前給你帶來的傷害,我很後悔,對不起……我不在的話,就不要再跟爸爸吵架了……他很愛你,隻是不愛我而已……要和能讓你感到幸福的人在一起啊……】
以前給她帶來的傷害?
鄭妧閉了閉眼睛,明明是……她發現得太晚了。
以前的她太傻太該死,不知道母親的每一次發脾氣,每一次的哀怨,每一次的訴苦,其實都是她病情的暗示。
可是她做了什麼——
逃避。
所以她才會選擇那樣決然的方式吧……
巨大而浩蕩的自責感漸漸占據了鄭妧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密密麻麻的痛感侵襲著麻木而僵硬的四肢,讓她連呼吸都無比艱難。
不知道自己在墓碑前站了多久,突然有水落在了鄭妧的臉頰上。
她抬起頭,想要看一看天空,卻又立刻回憶起那個夜晚——
無邊無際的黑色,急速墜落的白色,以及混亂的救護車的聲音。
她連忙收回視線,兩隻手縮成了拳頭,攥得越來越緊。
指甲頂在手掌中的軟肉上,刻印越來越深。
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大雨傾盆而下。
鄭妧依舊沒有動,雨滴打濕了她的頭發、衣領和下擺,慢慢滲透進內裡。
但是,片刻之後,頭頂的雨好像突然停了。
鄭妧抬了抬眸子——
孔佑長身玉立,穿著黑色的風衣,手裡舉著一把寬大的雨傘。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眼底像是起了霧氣,雜糅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而小姑娘的目光同樣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有細碎的小水珠。
孔佑伸出手,把鄭妧額角的濕發撥到一邊。
他剛想說些什麼,就感覺自己的腰猛地被人環抱住——
“前輩……”
女孩子的嗚咽混著淅瀝瀝的雨聲,讓孔佑的心皺縮成了一團。
胸前慢慢被打濕,不知道是因為雨滴,還是她的眼淚。
幸好……
幸好他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