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學生們推測的,自殺而亡的鬼魂會尋找替死鬼,直到找到下一個跳樓的人才能解脫。
安樂想起蔣鳴玉說的,這世上大多數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除非死時怨氣深重。
第一個跳樓的人怨念這麼重麼。
“嗚嗚嗚。”
身邊突然響起哭泣的聲音,安樂還以為那些學生忍不住哭了出來,扭頭一看居然是程妙秋。
程妙秋流淚滿麵,哭得很傷心,不停用手抹眼淚。
旁邊的人有點驚訝,大家以為女孩子比較敏感,容易共情,此時傷心哭出來,也沒說什麼。
隻有安樂瞪著哭成淚人的程妙秋,像不認識她似的。
最後的紙錢燒完,擺上饅頭,所有人對著灰燼拜了三拜,然後麵麵相覷。
“呃,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
“你還想發生什麼啊,沒有事是最好的。”
學生們小聲交流了幾句,最後決定各自回各自的學院,畢竟晚自修還要點名。
安樂陪著程妙秋跟那些人告彆,兩個人走在路上,程妙秋通紅著眼睛還在小聲抽泣,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安樂:“……”誤會啊,不是他弄的。
他忍不住對程妙秋說:“你這麼傷心啊。”
早先她還說要來破除封建迷信,給那些學生上一課,結果燒紙錢的時候她就隻知道哭了。
程妙秋吸吸鼻子,說:“觸景生情,我現在懂人們為什麼創造出鬼神一類的東西了,是因為感情可以寄托。”
安樂幽幽地想,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真鬼。
快到端午,太陽落山得晚了許多,但經過一番折騰,現在還是天黑了。
天一黑,安樂心裡就像在打鼓。可能是學生都去上晚自修,校園小路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像全都消失了一樣。
夜晚還是有點涼意的,安樂搓搓胳臂,對程妙秋說:“你快去自習教室吧,我回家了。”
程妙秋終於收拾好情緒,嘲笑安樂:“安寶寶要回家找家長了。”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安樂衝程妙秋揮揮手,剛想轉身走,這時候路燈的光投射下來,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他分明地看見程妙秋踮著腳。
確切的說,是腳尖點在地上,整個後跟懸空。
安樂呆住了,這時候程妙秋笑著靠過來,用腳尖走路,說:“你怎麼了,突然臉色這麼不好。”
……臥槽。
真的,每到這種時候,隻有臥槽能表達心情。
程妙秋臉上還掛著剛才的淚痕,表情卻是笑嘻嘻的,她過來要拽安樂的胳臂,安樂抬起手本能地擋了一下,他身上冒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條青色的大蛇從他腰間竄出來,紅眼碧麟,有碗口那麼粗,朝著程妙秋張開大嘴吐出信子。
程妙秋被青蛇嚇住,尖叫一聲,此時勇猛的安樂同學使出了他的絕學——拔腿就跑。
他不僅專業課成績好,體育成績也好!
他一邊跑,一邊感覺褲腰上一陣灼熱,伸手一摸,摸到了蔣鳴玉給他編的小白娘子草蛇。
艾葉做成的蛇閃爍了一瞬白光,接著化成了灰。
蔣鳴玉經手的東西果然有靈,原來不是白娘子,而是小青啊,謝謝你。
安樂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過去。眼見著就要到大路上,眼前的景色變幻,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空闊的平台被欄杆圍住,安樂沒來過這裡,但他認得這裡。
他正站在行政樓的天台上。
安樂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跑著跑著變場景的情況,他明白自己是撞了鬼。
他就說傍晚的時候什麼都沒發生很奇怪,原來鬼單獨等著他呢。
這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慢慢地往天台邊上走過去。
行政樓好像有二十多層高,安樂靠著圍欄,從上往下看,看見樓下的地麵上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摔得頭破血流,以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
畫麵太血腥,此處又需要馬賽克,安樂知道他是跳樓的學生,不忍心多看。
他把目光移開,再次看向天台周圍,想著應該有出口可以下樓,結果天台入口的門打開,剛才在地麵的跳樓學生,出現在門口。
……不想看還非要你看。
學生的全身都摔得不成樣子,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稱作人,安樂自動模糊化處理,可經不住人家掛著脖子非要湊過來。
眼見著它越來越近,安樂步步後退,退到最後無路可退,他後背抵在天台的欄杆上,而欄杆的外麵就是二十多樓的高空。
安樂長歎一口氣,早就應該想到要選替死鬼,最佳人選是自己。
摔死的學生馬上就要跟他進行親密接觸,血腥氣撲麵而來,安樂側過頭閉上眼睛。
“跳。”
這個時候熟悉的聲音傳來,如同清風擊玉。
安樂心念一動,轉過身,用手撐住欄杆,雙腳蹬地輕巧地越過天台的保護屏障,向高空墜落下去。
狂風在他臉側呼嘯,哇,太刺激了,他以後再也不想跳樓了。
安樂閉著眼睛感受急速下樓的恐懼,就在他越來越驚慌的時候,他落進一個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