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跟他見過的一樣,地上的蒲團與香案上的穀米,全部都在老地方。
安樂抬起頭,去看那尊仙女雕像,接著倒吸一口涼氣。
那雕塑依然身披彩羽,五彩斑斕,可是麵容不再是慈眉善目的女仙,雕像的整個頭顱換成了一個鳥頭。
鳥睜著黑黢黢的大眼,枯瘦的頭上覆蓋著灰色的絨毛,喙部長而尖利,鳥頭人身看起來非常不協調。
安樂瞪著那尊雕像,雕像衝他張開了嘴。
細長的鳥嘴張到一百八十度,嘴裡滿是細密的牙齒。
就算有心理準備,安樂還是被嚇到了。
還能怎麼辦啊,老辦法,趕緊跑唄。
安樂轉身往廟門跑,剛起步就有一陣風從身後吹來,用很大的力量把他撲倒在地。
有東西踩在他的後背上,那觸感感覺像鳥的爪子。
安樂聽見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鳥翼刮起劇烈的風,吹得他風中淩亂,他艱難地抬頭,大聲喊:“蔣——”
他剛張嘴隻來得及發一個音,天上掉下來一把東西,直接落進他嘴巴裡。
安樂:“……”
這口感,這味道,是那些米啊!
安樂瘋狂掙紮,呸呸呸地吐出不少,可還是有米粒滑進他的肚子裡,安樂簡直要瘋了,他就知道今天看到那米沒好事。
就在這時他感覺後背一輕,壓製住他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懷抱。
安樂醒來,發現蔣鳴玉正抱著自己,低著頭專注地凝視他。
安樂這次受到的驚嚇比前幾次遇到厲鬼還大,他抓住蔣鳴玉的衣襟,急得滿頭是汗,說:“大、大佬!我吃了那個能生蛋的米!”
也許是這種描述太滑稽,蔣鳴玉露出古怪的神情,瞅著安樂看。
安樂急死了,語無倫次地問:“我、我會不會有事?”他還是處【?】男呢。
蔣鳴玉抿著嘴唇,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總覺得蔣鳴玉的表情有點微妙。
不過有了大佬的保證,安樂稍微安心了一些,蔣鳴玉扶著他讓他坐直身體,問:“還想睡嗎。”
安樂死命搖頭,現在怎麼可能睡得著?
蔣鳴玉說道:“那我們去趙家一趟,剛才趙永輝打電話過來,說出了事。本來我不想管,可那些東西纏上了你,就不能不管了。””
安樂超級佩服蔣鳴玉此時此刻還能這麼淡定,可能是被他的鎮靜感染,安樂居然覺得沒那麼驚慌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仔細體會,似乎沒什麼異樣感覺,他的這個動作引得蔣鳴玉把目光落到他的腹部上。
安樂莫名紅了臉,低著頭從床上爬起來。蔣鳴玉喊上了江虹,由江虹開著車一行三人在深夜去往趙家。
一路上,安樂再也忍不住了,詢問蔣鳴玉:“大佬,那個鳥頭人身的到底是什麼?不應該是天女嗎,怎麼那麼恐怖,難道是鬼?”
他記得蔣鳴玉說過是鬼又不是鬼。
蔣鳴玉和安樂並排坐在車後座上,他轉過頭看向安樂,說道:“人死才能稱為鬼,那些東西是怨氣聚集而成的妖孽,你也可以把它們叫做怪。怪經常害人,使人慘死,身邊就總圍繞著鬼氣。”
安樂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這麼說趙小姐是把怪物當成天帝遊女祭拜?所以惹禍上身?”
蔣鳴玉沒有肯定,隻是說:“是不是這樣,就要問她自己了。”他頓了頓,似乎也有點悵然,“人總是貪心無法得到的東西,卻忘了跟鬼怪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說著話,一會兒就來到趙家的彆墅前。
已經到了深夜,可彆墅燈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裡反而更顯詭異。
安樂跟著蔣鳴玉一起下車,江虹說他在外麵等著。
這位廚師簡直太多功能了,保鏢司機助手什麼都能勝任,做飯還好吃。
趙永輝出來接蔣鳴玉,這位趙先生的臉白得像紙,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先生。”他喊了一聲蔣鳴玉,“快上去看看吧。”
三個人直接去往二樓趙永宜的房間,上次安樂沒有來過二樓,這次上來,感覺到很不一樣的氣氛。
為了安撫孕婦而貼的暖色牆紙,此時看起來發黃,燈明明開得很亮,光線卻帶著灰色,整個空間都感覺很扭曲。
安樂跟著蔣鳴玉踏進了趙永宜的房間,看見屋子裡的情景之後怔住了。
偌大的房間裡,到處都是紅色的爪痕,牆壁上,櫃子上,地板上,天花板,每一道痕跡都有半米長,紅得像血,組合起來像一張網,罩著側臥在床上的趙永宜。
“這是怎麼回事?”安樂問趙永輝。
趙永輝滿臉驚恐,說:“晚上的時候,小宜房間裡突然傳來尖叫,我過來查看卻打不開門,等我弄開門之後,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我問妹妹怎麼回事,她怎麼都不願說話。”
趙永宜躺在床上,蜷縮著身體背對著眾人。
蔣鳴玉環視四周,說:“因為上次我來過這裡,掃清了所有的鬼氣怨氣,所以那些孽障發瘋了。”
趙永輝一聽急了:“先生你這次就斬草除根吧。”
安樂則是在想,怎麼掃清?
想來想去,蔣鳴玉不畫符不念咒,辦法隻有一項——那就是用嘴巴。
哇,原來上次他一個人在樓下那麼半天,想著蔣鳴玉為什麼還不下來,結果大佬是在樓上吃東西啊?
吃東西何必背著他呢,他們都這麼熟了。
蔣鳴玉還沒發現自己露餡了,對趙永宜說:“你吞食了滿是邪祟的穀米,最後即便生出孩子,也是一個怪物。”
結果趙永宜沒有動,反倒是安樂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惹得正在辦正事的大佬側過頭去看他。
安樂遞給蔣鳴玉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有種幻肢痛的感覺。”
蔣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