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走進教室,遠遠看見晏之南坐在角落裡敲鍵盤,蹭蹭幾步跑過去,親昵地坐到他旁邊,打招呼說:“喲,大文豪。”
自從他們一起吃過火鍋,就發展起了偉大的友誼——雖然隻有安樂單方麵這麼認為。
晏之南嘴角拉得超級低,很不高興被人打斷,合上電腦蓋,說:“能不能讓我把東西寫完。”
安樂無辜地說:“你寫啊,我又不吵你。”
晏之南一臉想打他的神情,安樂知道晏之南不願意彆人看他寫的東西,好奇地問:“你到底在寫什麼,嗎?”
這麼長時間碼字,除了,安樂想不出彆的了。
說不定晏之南是X點大神,每天日更一萬,才會總在敲鍵盤。
晏之南“嗯哼”一聲,算是默認,安樂就更好奇了:“是什麼類型?”
就在安樂以為晏之南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說:“什麼都寫。”
“哇。”安樂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說,“戀愛也寫啊。”
晏之南真的很想打他。
晏之南抬抬黑框眼鏡,猛地湊到安樂麵前,陰森森地說:“其實我寫的是恐怖,靈異的那種,走著走著鬼就把你的頭咬掉了。”
安樂:“……”
安樂被嚇老實了一會,安靜地坐在晏之南旁邊玩手機,晏之南也沒趕他,改為在本子上塗塗畫畫。
過了一會,安樂小聲問:“你談過戀愛嗎。”
晏之南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安樂扭捏地說:“剛才提到戀愛,我就隨便問問。”
他說著說著,深深歎口氣。
晏之南對他這種跳躍思維簡直無語,又不想當他的戀愛導師,乾脆不理他,這時候有人朝著他們過來。
來了三四個男生,把安樂團團圍住,說:“樂哥,你知道新出了一款逃生對戰遊戲嗎?”
安樂上學期跟喜歡坐後排的幾個男同學因為打遊戲混熟了,在這些學生們眼裡,安樂是國際學院的大土豪,氪金不眨眼,限量皮膚必買,新英雄必抽,誰打他他拿錢砸誰,專屬客服每天為他叫早,簡直就是粗壯的金大腿,他們就尊稱安樂為“樂哥”。
安樂沒想到自己也能混到“哥”字輩,平時就總帶著這群人一起開黑,儼然成了他們的老大。
晏之南不跟他們一起玩,主動轉過身體用屁股朝著他們,安樂也不以為意,對同學們說:“知道啊,絕境生還嘛,現在還在內測。”
同學們立刻露出羨慕的目光,說:“內測邀請碼一碼難求,淘寶上都炒到幾百了,你肯定有辦法弄到。”
潛台詞是“樂哥,你搞到號之後,讓兄弟們一起爽爽唄”。
不就是幾百塊嘛,去了湖南一趟,闕家父子居然也算了他的報酬錢,通過崔喚打到他的賬戶上來了。
這還是安樂自己拿到的第一筆傭金,是他“辛辛苦苦”降妖伏魔賺到的,目前隻能拿來打遊戲。
安樂立即說:“沒問題,我今晚回去就去買,一人一個邀請碼。”
男同學們笑嘻嘻:“開黑,走起。”
這時候老師走進教室,同學們一哄而散,安樂掏出筆記本準備認真聽講。
晏之南見他瞬間從遊戲boy切換到學霸模式,嘴角抽了抽,接著又無奈地笑了,還是老樣子。
安樂放學的時候,蔣鳴玉正在書房裡研究“大齡青春期的成因”以及“如何幫助孩子走出叛逆期”這種問題。
他沒有意識到他對安樂的定位稍微有些偏斜,他應該看“婚姻冷戰了怎麼辦”“教你搞懂妻子的心理”這種資料才對。
聽到安樂回來的聲音,蔣鳴玉關上網頁,走出書房。
他們在院子裡相遇,安樂一見蔣鳴玉的臉,就緊張地低下頭,輕聲說:“大佬,我回來了。”
蔣鳴玉“嗯”了一聲,他本來就不是善於噓寒問暖的人,如今醞釀半天,才問了一句:“在學校好嗎。”
安樂乖巧地回答:“挺好的。”
於是兩個人就沉默下來。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尷尬又有點黏糊,安樂察覺到蔣鳴玉在打量自己,渾身熱烘烘,讓他想拔腿就跑。
蔣鳴玉剛想伸手讓他抬起頭,江虹就在旁邊吆喝:“吃飯啦。”
蔣鳴玉收回手,說:“吃飯去吧。”
安樂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一餐飯吃得安靜,馬上要到中秋,是栗子上市的季節,江虹用新鮮的板栗做了一道栗子燒肉。
黃澄澄的板栗和五花肉燴在一起,栗子沾著肉汁放進嘴裡,又粉又糯,安樂全程吃得專注,眼睛就盯著菜,也不看彆的。
蔣鳴玉欲言又止,見他吃得香,最後還是沒有多說。
吃完飯,安樂收拾了碗筷,往自己房間鑽。
蔣鳴玉忍不住喊住他,說:“我們聊聊?”
誰知安樂驚恐地後退,搖頭說:“下、下次吧,我還有點事。”他轉身跑進臥室,一邊跑一邊喊,“我跟人約好了,要打遊戲!”
蔣鳴玉愣了愣,江虹在一邊搖頭:“哎,我就說是叛逆期吧。先生,安小弟根本不想理你。”
噗地一支箭紮在蔣鳴玉的身上。
“與其和我們這種長輩說話,還不如跟同齡朋友一起玩。”
又中了一箭。
江虹同情地看向自家先生,決定讓他認清殘酷的現實:“在大齡中二少年心裡,還是遊戲比較重要。”
蔣鳴玉感覺自己被紮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