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梅恩突然變得異常的那一瞬,吉爾伽美什就察覺到了什麼。
直到此刻,銀發的英靈說完了最後一個字,最古之王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竟完全僵硬了身子。
良久,吉爾伽美什動了動喉頭,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才發現聲音已變得滯澀而沙啞。
“——哈,本王竟也會有如此失態的時候嗎……”
說不清是自嘲,還是心神動蕩間無意識的喃喃。吉爾伽美什單手撩起額發,目光卻仍舊凝視著眼前的英靈,一瞬不錯。
——已經不在了。
幾乎隻定格了一瞬,黃金的王者便微微暗下了眸子,原本激蕩的心潮逐漸冷卻,籠上了一層陰翳。
——他的天之鎖,隻出現了一瞬,便再度沉睡了嗎……
黃金的王者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如同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在冰冷地觀測分析,一個卻已暴怒到了極點。
但是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的天之鎖啊,這麼努力地出現……那份無論如何都想告知的心情,已經足夠讓狂怒的王者飲鴆止渴,暫時冷靜下來了……至少是最基本的,表麵的冷靜。
吉爾伽美什微微俯下身子,湊近梅恩的耳側,第一次在銀發英靈麵前,展現出了凶猛的侵略性:“不會太久的,等著本王來接你吧——”
“……恩奇都。”
——被王呼喚的人是誰?
——是Enkidu,是聯結天與地的鎖,是他自古以來獨一無二的摯友。
在念出那個名的刹那,最古之王的雙瞳像燃起了最烈的火,熾烈滾燙!
……
除了吉爾伽美什和梅恩,大概沒有人知道在剛剛的那一會兒裡,所發生的事情。
等到眾人注意到的時候,除了梅恩的神色尚還有些恍惚外,吉爾伽美什已經恢複如常了。
——不,也不能說是“如常”。
因為是個人都能夠感覺到,這位從來表現的凶戾的暴君,現在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好,或者說有點好過頭了,好得幾乎快叫人惶恐了。
雖然眾人都對此感到萬分的詫異,但也沒人特意去問。
畢竟最古之王的腦回路不同尋常,對方覺得高興的事情,在他們看來也許反而是令人痛哭的悲劇。
隨意去打聽,自討沒趣不說,也許還會被這位喜怒不定的王者,一邊曆嗬著“區區雜種,竟敢窺探王的心思”,一邊給猝不及防捅成馬蜂窩也說不定。
是以,除了藤丸立香對梅恩有著欲言又止的擔憂外,其餘人都默契地保持了緘默。
……
“那麼現在,可以說說你的事了嗎,立香。”
因為吉爾伽美什臨時加入的關係,從進門起就一直雞飛狗跳到現在,眼見著一切似乎終於能夠告一段落了,韋伯立即抓住時機,問出了這個問題。
畢竟在他看來,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藤丸立香應該不會提出要當麵會談。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你是說,聖杯被人改造了,冬木會因此毀滅?”
在聽了藤丸立香的敘述後,饒是見多識廣的韋伯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希望對方隻是在開玩笑,可顯然不是,更彆提期間梅恩還從恍惚中回神,特彆做了說明,這樣一來怎麼想都是真的了。
“居然……居然會有這種事……”
韋伯作為時鐘塔的學員,會來到冬木市,不是為了用聖杯實現什麼不得了的願望。而是非常簡單的,隻是想要用聖杯戰爭的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罷了。
就是這樣一個盲目的,純粹出於爭強好勝的緣由,卻在此刻,一下子把他牽扯進了世界級彆的事件裡。
“Ri,Rider,你怎麼看?”
乍一下六神無主的少年禦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旁邊高大的從者。
即便平常總是抱怨著,甚至會忍不住叫上一句“笨蛋”,但少年也絕不會忘記,這個看起來親厚的從者,其真身是曾名震世界的亞曆山大大帝!
征服王原本正擰眉沉思著,這會兒聽見韋伯的聲音,卻是微微舒開了眉頭,大力地拍打了一下少年禦主的肩膀:“這種時候何須問我,小子。”
高大的從者朗聲道:“這可是你的世界,你的居所。既已知曉了未來的災厄,難道還想試圖逃跑嗎!”
韋伯愣了愣,良久,他長舒一口氣,逐漸冷靜了下來:“你說的對,Rider。”
到了這種時候,合作已經不是藤丸立香需要特彆提出的事了。
達成共識的兩位禦主彼此對視,如同承諾般地,鄭重點頭——
結盟吧,為了抵達那個可以延續下去的未來!
韋伯的加入,也就象征著征服王的加入。於是現在,算上藤丸立香和梅恩,救世小分隊已經有了四個人了。
但是彆忘了,在場的實際有五個人……
眾人眨了眨眼,餘光掃過那抹璀璨的金色,卻始終沒人開口。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了。
不知是過了一秒還是一分,最終,在過分壓抑的沉寂裡,眾人忽然有了動作。
——韋伯看向了梅恩。
——征服王看向了梅恩。
藤丸立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跟著做總沒錯?
——藤丸立香看向了梅恩。
——梅恩看向了……
梅恩:……?
……發生了什麼?
……你們為什麼都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