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一開始就對梅恩, 抱以著高度的好奇。
所謂的另一個宛如鏡麵的世界、另一個自己, 很新奇不是嗎, 會想要一探究竟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真正見到梅恩之前, 梅林多少了解過一些對方的事情, 雖然為了從莫德雷德嘴裡套話吃了相當多的苦頭, 但終於確認了——那個人跟他一樣,是人類和夢魔的混血。
換句話說,是他從沒見到過的,真正意義上的“同類”。
“唔,嗯,這樣也不錯……完全正常的發展呢。”
那個時候, 微笑起來打著哈哈的花之魔術師,說著這樣的恍然的話, 心裡的失望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要問為什麼的話——
這個血統本身,不就象征著, 對方也是跟他一樣的“異物”了嗎?
這種時候,就不要提什麼同類之間相互取暖慰藉之類叫人發毛的話了, 因為啊, 關於“梅林”這個男人本身, 究竟是多麼惡劣到討人厭的家夥, 他可是心知肚明的哦。
——不能算作人類, 無法理解人類的善惡觀, 做的事常常被罵沒人性。會出於夢魔本性到處勾搭女性,腳踏不知道多少條船, 人際關係異常險惡的渣男……
沒錯,這些都是他。
這樣一想,如果另一個世界的“梅林”也是這樣的存在的話……
絕對會兩看相厭到打起來的吧。
“啊啊,一點都不美好!”僅僅是想到這一幕,花之魔術師就忍不住一個激靈,抱緊了自己的魔杖。
至此,連原本不多的好奇也被消磨,對對方施以的關注不再是出於自己,純粹隻剩下了想要看莫德雷德的好戲。
這份無趣到冷漠的心境,一直伴隨著花之魔術師度過了在這個聖城的大半時光,直到……
他親眼見到了梅恩。
……不一樣。
梅林望著銀發的英靈,聽著對方向莫德雷德說出的每一句話語,少有地露出了神思恍惚的模樣——不一樣,跟他所構想的完全不一樣。
一直以來堅信的事,頃刻間崩塌得徹徹底底。
親眼看見那個往日裡桀驁不馴、揍了他不知道多少回的叛逆騎士,如今卻露出了比人理燒卻還要不可思議的乖順模樣,旁觀的花之魔術師數次張了張嘴,大半會兒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另一個世界的我居然這麼厲害!?”
花之魔術師感到震驚又錯愕,也許還摻雜些微妙的委屈:“說起來明明都是半夢魔,為什麼我就混得這麼慘???”
自覺膝蓋中了無數箭的梅林,難得沒有衝上去添亂搞事,就這麼暗搓搓地盯著莫德雷德和梅恩,同時默默地回顧著自己(萬人嫌)的事跡,比較之下隻覺得自己的玻璃心已經碎成了一片片。
然而,還沒等梅林把自己的玻璃心粘回去,更大的衝擊便緊隨而至。
“……!!!”
那一瞬間,確實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但是梅林無法確定,或者說,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心力去確定,就連打開千裡眼都……
“唔!”
花之魔術師忍不住俯首撐住額頭,驀地咬緊的雙唇泄出了一絲碎音。
遭到衝擊不隻是意識,連靈魂都開始戰栗。
太奇怪了,究竟是……!
同樣沒反應過來的還有梅恩——講道理,他隻是切個馬甲,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梅恩垂眸附上胸口,不知從什麼時候,不,應該就是從剛才開始,他居然聽到了兩個心跳。
兩個鼓動的心跳聲交錯,一前一後,一下又一下,節律有致,怦然有力。
從耳膜傳至大腦。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如果其中一個心跳是他自己的,那麼另一個……?
梅恩抬頭,正巧對上花之魔術師同樣望過來的眼,兩相對視,已有所覺。
“啊哈哈哈……我好像,嗯,怎麼說呢……”
花之魔術師的額頭漸漸冒出了汗,他似乎想要試著彎起唇角,然而實際的狀況顯然完全無法讓他淡定。
從來巧舌如簧的魔術師第一次有了語塞的感覺,絞儘腦汁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僵硬的表情下竟是無法掩藏的慌張。
“我感覺我們之間似乎……有了,特彆的聯係?”
“你沒感覺錯。”
梅恩麵無表情地望著對方,一字一句開口:“是我低估了……之間的吸引力。”
中間隱去的話,應該是什麼呢?血統,魔力,意識,軀殼,又或者靈魂?
——是囊括這些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