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年摸著陸西燭脆弱的眼瞼,再有多少怒氣也軟成了春水。
他了解陸西燭,彆看他平時嘻嘻哈哈,但脾氣卻倔強得很。看起來好像每次都是陸西燭先哄他,但實際上卻是他先放下身子。
洛斯年歎了口氣,輕輕將他放開,柔聲哄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好生解釋,鬨這麼大的脾氣做什麼。”
陸西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倔強化為無限委屈,卻又帶著掩藏不住的信任。
“陛下會信嗎?”
看著他委屈的小模樣,洛斯年隻覺得被擊中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每一下跳動都變得緩慢起來。
“會。”
陸西燭這才勾唇一笑,片刻後又帶上了含霜刀劍般的淩厲刺向那仙娥。
“你說是我贈送給雪暮雲玉露膏,誰人可以證明?”
仙娥理直氣壯地說:“除了雪公子,我當時就在旁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陸西燭好笑:“可你是雪暮雲的人,自然向著他,單憑你倆的信口雌黃又如何能定我罪!”
仙娥急了,對著洛斯年狠狠地磕了幾個頭:“陛下,雪公子絕不會做誣蔑之事,我所言全部屬實。”
洛斯年麵露猶豫,替雪暮雲辯解道:“他確實不會隨口胡言,既然你送了就直言,沒必要還要隱藏。”
陸西燭靜靜地抬頭看著洛斯年,那目光帶著深深的傷痛,竟讓洛斯年無法直視。
他哽咽了一下嗓子,這才說:“好,就算是我送的,但誰又能證明這毒不是後來才下的,就為了一箭雙雕讓我頂罪。”
“我剛入宮時,便被下來纏絲,若不是陛下出手相救,定是和蘭花仙子一起去了黃泉地獄。現在又出現了同樣的狀況,陛下就沒有絲毫懷疑嗎?”
“今天下毒之人敢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我們動手,明天又豈知不會威脅到彆人的性命!”
陸西燭深深俯身,許久才起來,緊緊地盯著洛斯年的眼睛,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如果是我做的,我定會承認。但不是我做的,陛下便是將刑全上滿,我也絕對不會吐口!”
洛斯年皺緊眉頭,被他的話刺痛了心,他又如何會對他上刑!
陸西燭苦笑著咧了咧嘴,整張小臉都暗淡了下去,不複曾經的神采飛揚,卻落寞得讓人心疼。
“我知陛下心疼雪公子,其實我也不信雪公子會撒謊來誣蔑於我。但陛下若是信我一分一毫,便徹查此案,以還我清白!”
陸西燭俯下身,眼角的淚再支撐不住,悄無聲息地滑落在白色的磚瓦上。
如果不是洛斯年一直注視著他,怕是都不會發現。他的心疼仿佛被一雙大手來回撕扯,痛得胸口發苦,眼眶酸澀。
洛斯年深吸一口氣,即使心中依舊存有懷疑,卻已經有了決斷。
“先將白蓮仙子關入月羽宮,任何人不得接近,直到查明真相,再做處置。”
……
夜晚
白粼粼的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來,輕風柔柔地吹動著輕紗,宛如神女的舞裙翩躚飄搖,蕩漾出動人心弦的弧度。
這裡被下了封印,周圍還拍了護衛把手,森嚴得連隻鳥都飛不進來。
轉過白蓮圖屏風,陸西燭正閉著眼睛坐在床上修煉。
突然一道銀光滑過黑暗,直刺他纖細的脖子,眼看著他就要被捅個對穿,三支利箭從他背後射來,直衝襲擊者而去。
因為離得太近,襲擊者不得不直接祭出防禦寶器,生生硬扛住了襲擊。再想要攻擊,就見另一個黑衣人從角落裡撲出來,手中的大刀直朝他而去。
兩人轉瞬之間便過了上百招,明明早該驚動護衛,可外麵的人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襲擊者心道不好,怕是陷阱,硬生生地抗下一擊,被劃破了手臂,才脫身逃出。
直到此時,陸西燭才悠悠睜開眼睛,看向黑衣人,好心情地問:“感覺如何?”
黑衣人一把拉下麵罩,赫然是洛天青。
那張酷似洛斯年的臉在沒有了傻笑後,簡直跟仙尊一模一樣。他握緊掌心,因為太過用力而把刀柄捏成碎末。
“是他。”
陸西燭笑了起來,原本清純明媚的笑容在月光下竟顯出幾絲陰森,仿佛一張麵具掛在臉上,雖是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的雪公子會做這種事嗎?”
洛天青咬牙切齒地說:“不會!”
雪暮雲從來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就算真的喜愛仙尊、嫉妒陸西燭,也絕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陸西燭點點頭,他相信洛天青。
洛天青見他信了,微微鬆口氣。這件事他悶在心裡好多年了,卻苦於無法與人訴說,現在有人願意無條件地相信他,無疑為他分擔了許多壓力。
“那你可有把握逼出奪舍之人的魂魄?”陸西燭問。
洛天青沉默了,他沒有把握。如果……如果說雪暮雲的魂魄已經消失,那再做任何事都無濟於事。
陸西燭下了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不管如何,你也不想那人用雪公子的皮囊來做這些事吧?若是讓高風亮節的他知道了,不知道該如何難過自責。”
洛天青原本有些動搖的心瞬間定了下來,他想起了自己與雪暮雲相識相知的每個場景,那樣溫柔無垢的人又如何能被人這樣一次次地詆毀糟踐。
他看向陸西燭,眼眸裡全是冷冰冰的堅定:“放心,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定要他血債血償。”
陸西燭長歎了口氣:“你要耐心等待,否則現在他有仙尊護著,背後的雪家根本沒發現問題,到時候倒黴的隻有你。你要動手,但必須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