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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戰戰場上沒有新鮮事,帶著腥臭味的狂風吹掃著的龜裂的血色荒地,鋸齒狀的石山也在成群的有翼惡魔遮掩下忽隱忽現的,在過去無儘的歲月裡,一輪令人感到壓抑的紅色殘陽讓整個層麵都沐浴在酷熱的高溫和刺目的日光下。
偶有烏雲遮蔽在平原上,就到了惡魔大軍大舉朝著巴托地獄行軍壓境的時候了。
雖然惡魔們普遍耐熱,但若是長期暴曬在那血色殘陽之下也會加劇體內的水分流失,這也許對於生命力頑強如蟑螂的惡魔們並不算致命,卻會加劇他們對於飲水和進食的渴望。
血戰戰場上自然是沒有水源補充的,也不要指望惡魔大軍會有什麼像樣的後勤管理,這會致使一些惡魔在實在無法忍受時,總容易將饑渴的目光挪向身旁的同樣正饑渴難耐的兄弟們
激情的目光一旦摩擦起火,往往就意味著一場血腥混戰的開端。
直到饑渴的惡魔們滿嘴血腥的從同伴們殘缺不全的屍首上起身,這才重新於深淵意誌與殺戮欲望的趨勢之下,繼續朝著巴托地獄的方向行進著。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冥冥中誘導著他們:
在血戰戰場的儘頭,有他們想要的一切。
無數個千年來,始終如故。
噢,也許對於某些為了利益鋌而走險的血戰傭兵們來說,還是有很大變化的。
如果以時間線為劃分的話,那麼自從拜爾登台上位後,惡魔就再也未能攻破青銅堡壘,像曾經那樣將戰火蔓延至巴托地獄的各個層域。
不過拜爾為了保持魔鬼對於血戰的信心和自己的政績,依舊還是會散布出魔鬼們作為獲取軍情來源的哨點,再根據回饋的信息派出軍隊於血戰戰場上不停的以優勢兵力殲滅那些小股的惡魔軍團,這就給了一些血戰傭兵們狩獵魔鬼頭顱的機會。
可是自從六十年前某頭銀龍取代拜爾上台出任阿弗納斯大公之後,整個血戰戰場,除了少部分滯留在戰場深處的魔鬼哨兵外,再也看不見一支魔鬼軍隊的身影了
自那之後,青銅堡壘就成了名符其實的惡魔絞肉機,而深淵血戰傭兵們這個職業無論是就業環境還是就狩獵績效而言,真正意義上的自此滑入地獄。
當然,由於高等惡魔的頻繁的征召與各種名義的逼迫,這個職業也許會永遠存在下去。
隻不過為了生存,他們漸漸從狩獵者演變成了拾荒者,如同禿鷲一樣,專門在戰場上撿拾拆解那些中高等惡魔的屍體零碎回到後方的鋼鐵堡壘進行售賣,反正惡魔也沒有一套嚴格的監軍係統,對於高等惡魔們來說,隻要把人都趕到巴托地獄去就行了。
至於之後他們的死活,誰又有那功夫去管呢?
是在自己的鋼鐵堡壘中變著花兒的折磨那些異域的靈魂不爽嗎?還是魅魔小姐姐們層出不窮的絕活兒不香了?
牛頭人丹尼豪特就是這樣一位名為血戰傭兵的拾荒者,專為斷域城某酒館的狗老板耐瑟斯提供惡魔下水原材料的‘牛雜批發商’。
其實他早年間還是一名死亡競技場的傭兵來著,隻是自從那頭紅龍朋友提比利烏斯一頭闖進死亡競技場後,為了防止發生‘兄弟鬩牆’這種魔間慘劇發生,他丹尼豪特選擇了暫避風頭,啊不,是退位讓賢,因此絕大部分都在酒館打工度日,偶爾趁著那頭瘋狂的紅龍不在再去死亡競技場賭賭運氣撈上兩把。
直到六十年前那頭紅龍想不開一頭紮進了血戰戰場,從此銷聲匿跡。
原本打算‘含淚’一邊重回死亡角鬥士的行列,順帶用賺來的獎金代替提比利烏斯兄弟照拂他遺留的女兒小艾黎。
結果就發現對方沒了爹依舊活得很滋潤,天知道對方是怎麼和斷域城主的女兒搞起了姬情,順帶還把他的重拾的飯碗給砸了:
丹尼豪特在親眼目睹那個嬌柔的小魅魔生生肢解了一頭巴洛炎魔後,就心灰意冷的和死亡競技場永彆了,成了一名戰場拾荒者。
一方麵在酒館打工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情,二來他想試著找回那頭紅龍的屍體,再不濟,把對方的大角拖一隻回來交給艾黎小姐也算是個交代。
懷著這樣的想法,這名前死亡角鬥士的牛頭人就一頭紮進了血戰戰場。
他運氣不錯,隨著地獄那邊的李維上台,血戰戰場上至少沒有了來自魔鬼的威脅,更多的危險,反倒來自那些時不時抽風的惡魔們。
因此他每年回到斷域城都能靠著和酒館狗老板的關係掙到不少回款,日子雖然過的苦逼了點,但至少還算安穩。
而今年,是他最深入血戰戰場的一次。
隨著追尋的那巨龍遠征的戰鬥痕跡越來越淩冽,丹尼豪特隱隱覺得快要接近那頭紅龍的身隕之地了。
同時那些動輒如同隕石落地、冥河斷流轉道的痕跡發現的越多,牛頭人就越發覺得心驚。
隻可惜,那麼強大的一個紅龍大兄弟,怎麼就好端端的想不開呢?
既然都已經當上了萬魔景仰的惡魔領主,咋就偏偏想著逃離深淵意誌的掌控呢!換做是他丹尼豪特,他能當場跪下來喊深淵爸爸!
如果對方依舊還在斷域城的話,說不定自己都已經靠著傍上這條龍大腿混成了魔上魔了
跟牛生巔峰擦肩而過的丹尼豪特,對此唯有一聲歎息。
就在他滿以為自己默默奮鬥了六十年的牛生終於要迎來圓滿的結局時,荒涼的血色大地卻是忽然顫抖起來
漸漸從地動變成山搖
牛頭人匆忙爬上一座鋸齒石山,摳摳搜搜的掏出一隻從巴托地獄走私來的單管望遠鏡朝著荒原儘頭望去。
隻見一片黑壓壓的惡魔如同浪潮一般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奔逃而來
“深淵在上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們該不是跑錯方向了吧!”
他丹尼豪特在無底深淵混了近兩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狀況。
過往倒不是沒有發生過惡魔大軍潰敗的情況,但據說除了最為久遠的混沌遠征大潰敗那次,平常最多的場景,也無非就是小股惡魔遇到了魔鬼大軍優勢力量的圍殲。
隻有在那種單方麵屠殺的情況下,惡魔殺戮欲望並未被完全激發的情況下,那些隻有‘七秒記憶’的中低階惡魔才會出現潰散逃跑的情況。
可是此刻眼前這無邊無際的黑壓壓一片至少有幾百上千萬的數量吧?
牛頭人隻覺得一片脊背發涼
他倒並不怕太過害怕死亡,確切的說,能夠在無底深淵待上足夠悠久時間的存在,都是無數次在生死邊緣趟過的滾刀肉。
他害怕的是源自未知的恐懼。
丹尼豪特沒有選擇逃跑。
在這種場麵下,逃是不可能逃的掉的,牛頭人畢竟不是真正的惡魔,這些玩意兒還真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逃回萬淵平原,但他的體力,卻是有限的。
與其被潰逃的惡魔踩成一灘爛泥,他就這麼呆在這座石山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就像洪流不會衝上高崗,這些隻顧著逃跑的惡魔大概率也不會浪費體力去爬山。
這還是在他老家雷霆崖發生泥石流時領略的生存智慧
果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疲於奔命的惡魔們直接漫過了他所在的鋸齒石山,繼續朝著萬淵平原的方向逃去。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不知是兩天還是三天,牛頭人也從最開始的恐慌、到麻木再到淡定的開始席坐在地就著被太陽烤的炙熱的石板上烤小惡魔排骨吃,靜靜的等待‘潮退’,再想辦法撤離。
隻是就在他這天將剛烤好的排骨拾起準備塞進嘴裡時
吧唧。
排骨自牛蹄之間滑落,沾滿了灰塵。
“噢天呐難道是六十年前那一幕要重演了嗎?”
因為他看到了在那惡魔潰軍的尾端茫茫多的卡文斯鼠人正不斷將惡魔們淹沒,即便一些強大的惡魔領軍和小領主也不例外。
在他的印象中,當年紅龍兄弟提比利烏斯衝向血戰戰場時,也是拉起了一隻鼠人大軍來著
丹尼豪特頓時一個激靈,那滿是肌肉的腦袋中陡然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是提比利烏斯兄弟‘亡者複生’了,成為一代亡靈龍了不成?
畢竟這種情況在下位麵也鮮見,尤其是發生在巨龍身上。
而他很快就沒時間思考了,已經漫過石山的鼠人之潮中,似乎有存在發現了他?
眼見一隻鼠人軍團徑直衝上了他所在的鋸齒石山,牛頭人當場腦袋就木了。
就在那些眼中泛著猩紅之芒的卡文斯鼠人呲著滿嘴尖牙,就要舉起手中的武器刺向他時,這頭牛頭人瞪大了眼睛陡然喊道:
“我是提比利烏斯的好兄弟!不要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