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經理沾沾自喜自己的策略即將見到成效的時候,元棠這邊也開始了動作。
小報紙的動作夠快,而且他們內部有自己的圈子,李經理把自己的來意說明白,很快就得到了信兒。
那小作坊的老板利索的比了個手勢:“好說,咱們一百塊能寫一篇,加印一次兩百塊。”
李經理很吃驚:“這麼便宜?”
說完他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點毛病,怎麼好像是盼著人家要個高價似的。
他趕緊追問一句:“質量有保證嗎?”
那小老板呲個大牙樂:“兄弟,質量隻會高不會低的。”
他自己就是這個小作坊的老板帶主筆,什麼質量的稿子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跟著我的都是有經驗的,有幾個還在港島當過娛樂記者呢。”
就是港島的娛樂記者競爭超級激烈,這些人從港島來內地,本來想著還乾娛樂記者,但是內地現在沒有那麼豐富的文娛土壤。而且他們那種捕風捉影的風格在內地也不吃香,所以才淪落到搞這種小報紙。
剛開始大家也都看不上這點小錢,但是漸漸地他們發現,這樣的小報紙格外有市場。
雖然是違反了法律,但是這群人精著呢,裡麵基本就是寫點明星奇聞八卦,再加上一點外國政界的跌破眼球的東西。胡編亂造裡頗有種“野史”的荒誕和錯亂,卻格外迎合很多人的口味。
自己印刷省錢,隻需要找幾個大媽,揣著籃子在火車站汽車站吆喝著賣,一份報紙賣一塊兩塊,好幾張疊在一起,光是驚悚的標題,就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
一說起港島娛樂記者,那可是大名鼎鼎。
李經理肅然起敬:“那成,質量就拜托了,成品到時候我們老板要看一下的。”
說完兩人就差告辭了,李經理突然哎了一聲。
“我瞅著你歲數不大,今年幾歲了?”
那小老板學人家有錢人戴了一個黑色的大墨鏡,剛才說話時候眼鏡稍微掉下來一點,李經理看到了一雙極為稚嫩的眼睛。
那小老板嘿嘿一笑,比出一個六。
“二十六啊。”
怪小的。
那小子卻丟下一句“十六”,把李經理雷的不輕。
“咋啦?你還看不起十六歲的啊?”
李經理:“不是,就是覺得你……你咋不讀書?”
這才十六七歲,正是讀書的年紀啊。這小子有個好筆頭,未必不能考個好大學。
“你乾這個能是什麼長法?”
犯法的事,早晚進去蹲班房的。
小男生把墨鏡戴在臉上:“我就不喜歡讀書,現在這活正好,能隨心所欲的寫自己想寫的東西,有什麼不好的?”
說完他吐了吐舌頭,騎上自己的摩托跑了。
李經理被噴了一臉的尾氣,得,違法出版,再加上未成年就騎摩托。這貨純純就是個法律邊緣遊走的貨
色麼。
回到公司,他還說笑的跟元棠提起這個小男生。
“原本我還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說不準拉來咱們公司也是個金子。誰知道這臭小子不領情。”
元棠聽著描述,心念一動,問道:“他是不是這個地方,有道疤?”
她指著下顎角那塊。
李經理很吃驚:“你怎麼知道的?”
那臭小子就是在那裡有一道疤!
元棠:……
這誰能不知道啊。
再過幾十年,人到中年的時候,這人就要頂著這樣一張臉在納斯達克敲鐘了。
“……你儘量問問,看他願不願意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現在開小報紙的人,將來會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商業作家,早年就輟學,後來據說是乾過很多次違法的事,在社會底層遊走,有個外號叫“進獄係作者”。
輟學之後,從事過小偷小摸,偽裝瞎子乞討,吃霸王餐不給錢……等等充滿黑點的事業,因為是未成年,在進監獄和外麵呆著一半時間對一半時間。
一直到十幾歲時候乾上了小報紙的買賣,這才開始結束了自己頻繁進去的生活。
隻是好景不長,很快他就因為違法出版被關,因為年齡夠了,所以判了個大的,一口氣判了七八年。
再出來之後,他一改以往的行事風格,開始以各種筆名在各大雜誌上刊登。
從修仙到武俠,從機甲到婚戀,就沒他不寫的。
最後創下了一年版權費用上億的高峰,成功晉身為一代大佬。
在寫作之外,他也投資有方,可以說傳奇事跡收獲了相當一部分的粉絲。
元棠讓李經理去問他願不願意來,大概也是有關於這人上輩子的一則采訪。
有記者問他是不是因為有了極為坎坷的上半生,所以才能有這樣豐富的感悟。問他是否感謝過去的苦難。
已經人到中年的大佬突然掛了臉。
“我不知道你說的感謝苦難是什麼意思?我對我的前半生縱然釋懷,但從來沒有過感謝。有的隻是後悔和怨恨。後悔是我錯過了很多次改正的機會,把最寶貴的青春年華消耗殆儘。怨恨是因為我願意付出現在的一切,隻求一個平平穩穩的原生家庭和童年。”
“沒有人會願意感謝自己的苦難,我當初站在那裡除了迷茫還是迷茫,即便那時候有人告訴我以後我會有多大的成就,對我來說,那些縹緲的成就還比不上一個讓我安安穩穩的環境。”
“我不感謝苦難,我隻是遇上了之後不得不接受它。”
元棠想起這樣的話,說來可笑,她也曾從這樣的話裡獲得過很多鼓舞。
“你去問問他,如果他願意來,我可以出資給他辦一個雜誌。”
元棠這句話說的輕巧,李經理卻麻了。
他之前就覺得元棠這人投資好像是完全沒有計劃,怎麼好端端的投資零食呢,突然就說要投資什麼雜誌了?
還有那個小男孩,你見都沒見一麵,怎麼就認定他能做到?
當老板都是這麼草率的嗎?
元棠:“就按我說的辦吧……對了,跟他說,雜誌是言情雜誌,他要是不願意來,就算了。”
李經理:……
他實在想象不出來那小子頂著一張墨鏡臉然後騎摩托的樣子,要怎麼寫言情雜誌。
元棠理所當然的想,她要辦雜誌,當然是辦言情雜誌啊。
要知道現在國內言情這塊還空白著呢,大家一天天都在看瓊瑤,明明言情雜誌還有很大的市場。
嗯,名字就叫《飛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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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小芸父母接受的那次采訪逐漸發酵,鄭鬆後知後覺侄女被欺負了,立刻就要上門去揍人。
被鄭小芸攔下來。
“不用去了,你再給他們打出個好歹,回頭就更要鬨了。”
現在已經有經銷商說了,有極個彆的老頭老太太去店裡退零食,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借著輿論想訛錢,但事實就是她的家事確實讓一些市民對廠子很不理解了。
鄭小芸深吸一口氣:“廠長給我找了直播節目,到時候他們都會去的。舅舅,你也去吧。”
這樣的調解節目就是吵架,廠長給她說過,她去了之後什麼都不用顧忌,直接吵。
“你不吵,彆人怎麼知道你委屈?你說的越多,有腦子的人就會自己選邊站。”
大不了也就是罵一句兩邊都不是好東西罷了,反正要本著一定要把對方也拉下水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