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猝不及防,菩蘭悠心下一跳,立刻收回手。
她視線偏移,瞬間和少年對視——
賀蘭闕眼梢微揚,此刻望向她,眼底澄然,似笑非笑。
......他醒著?
“咚咚咚——”
敲門聲更加急促——
菩蘭悠來不及思索,她壓下心底騰起的微妙情緒,急忙走到院門口拉開插銷。
少年未動,目光盯著自己的手,輕輕眨眼。
門外竟是昨日那包子鋪老板娘的丈夫。
魘境中人皆是死去許久而困在這裡的怨魂,男子臉上瘢痕潰爛,菩蘭悠勉強正視這張亂麻一樣的臉,不動聲色道:“何事?”
男人焦急道:“妹子,我家娘子情況不妙,時候太早醫館還未開,我娘子說你習得醫術,能否去給我家娘子瞧瞧?”
他聲音焦急,整張臉都是擔心神色。
菩蘭悠不知,這對夫妻為何會落得如此結局,如今既能參與到他們的故事裡,菩蘭悠自然不會拒絕,乾脆點頭,“帶路吧。”
那男子立刻躬身道謝,菩蘭悠擺手示意不用,回身給了賀蘭闕一個眼神,後者知意,拿起法刃靜靜跟在她身後。
菩蘭悠反倒摸不著頭腦。
他這次怎會如此聽話,竟然沒冷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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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男子家院門口,菩蘭悠便聞到一股衝天的血腥味,裡麵婦人慘叫聲不斷,菩蘭悠步子加快,一把推開房門——
場麵極為血腥。
婦人臉上因過度用力而遍布著密密麻麻的血點,她孤零零躺在床上,高聳腹部微微蠕動著,身下是大片大片的鮮血,聞聲望向菩蘭悠,眼中滿是絕望。
她死於這場生產……
眼前是婦人生前景象,結局既定,菩蘭悠改變不了什麼。
她深吸口氣——
即便知道這女子早就不在人世,疼痛於她而言不過是魘妖安排的記憶回放,可她魂魄被困此處,無數次重複此般痛苦,菩蘭悠終究有些不忍。
她上前幾步,給婦人渡了些靈力,而後握住她冰冷的手,“彆急,會沒事的。”
婦人見她如此說,眼角滲出血淚,喃喃道:“我的孩子,還能保住嗎?”
菩蘭悠轉身,見賀蘭闕自進了院門便停在那處再未上前,視線正落在院中男子身上。
產房汙穢,那男子不願進來,隻在門口喊,“我兒子能保住嗎?”
他竟絲毫不問這虛弱的妻子……
菩蘭悠見榻上女子因男人的話嘴唇翕動,終是未說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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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慘叫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後——
菩蘭悠蹙眉,放在婦人膝頭上的手一頓。
婦人腿間,一個嬰孩渾身是血的產出。
還未等菩蘭悠有動作,等在廊下的婦人丈夫便衝到床邊,也不介意那渾身帶血的嬰兒,將孩子舉到自己眼前,歡喜道:“兒子!我有兒子了!!”
那男嬰竟緩緩睜眼,眼瞳碩大無一絲眼白,漆黑空洞地望向自己的父親,麵孔詭異。
血腥味彌漫,婦人身下血流得更快。
菩蘭悠注意到婦人依舊高聳的肚子時,終於發現了奇怪之處......
她既已經生出了孩子,為何腹部絲毫沒有變小??
就在菩蘭悠想要伸手去摸女子脈象時,榻上婦人倏爾麵孔扭曲,眼睛翻轉,腹中竟然漸漸有哭聲傳來——
“嗚嗚嗚嗚嗚——”
這熟悉的哭聲……赫然是在水底時遇到過的紙妖!
菩蘭悠眉心一跳,快速後退,拉著旁邊的男人閃出房間。
男子驚恐道:“我的兒子!他怎麼不哭?他怎麼沒有聲音?”男子麵色扭曲,將手中血淋淋的孩子遞到自己眼前,“他…他....”
與此同時,菩蘭悠抬頭,她透過半闔門扉,窺得房中景象。
那婦人生下男嬰後已然氣絕,而她□□,竟然緩緩有薄薄物什蠕動出來——
和水中遇見的紙妖一模一樣!
隨著紙妖徹底娩出,女子麵容肉眼可見的漸漸枯敗,她麵上似有不甘,濃重怨氣將她麵孔裹滿,隻露出一雙陰森的眼,盯著門扉外的丈夫。
這便是她生前最後一幕。
婦人為何會產妖胎?
菩蘭悠沉沉呼出一口氣,隻覺得心頭悶堵難受。
賀蘭闕站在少女身側,見她蹙眉望向正在逐漸妖化的女子屍身,淡淡提醒:“無需有過多思緒,這早已是過去之事。”他們隻不過是重看了曾經景象而已。
菩蘭悠垂下眼睛。
片刻後,房中女子僵直坐起,眼珠轉動,臉上似淒似慟,“我的孩子......”
那薄成紙般的血紅嬰兒蟬翼般落在母親手中,五官模糊,內臟卻清晰。
菩蘭悠手指攥緊,轉頭看向那男子,壓製怒氣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男子顫抖著抱著手中男嬰,可他定睛細看,才發現手中嬰兒正露出森白牙齒,黑洞洞的眼睛嵌在眼眶中快速轉動,那男子瞬間將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