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個二十來歲的消瘦小姐，仿佛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一樣，朝著兩個人過來：“霍伯特伯爵，我可以請您跳支舞麼？”
霍伯特和奧黛麗都是一愣，因為在含蓄保守的魯恩貴族圈子裡，正常情況下，女士和小姐們寧願一場舞都不跳，也不會主動去請男士跳舞。
緊接著奧黛麗微笑道：“這位年輕美麗的小姐，是布拉德利勳爵的二女兒，諾瑪·布拉德利。”
她解讀出諾瑪是有事相求，所以簡單地幫忙介紹一下。
“你好諾瑪小姐。”霍伯特微笑著道：“我剛剛喝了兩杯香檳，為了避免出醜，就不去跳舞了。”
他也看出是諾瑪有事要請求自己的幫助，可是正如他之前所說，他現在沒有閒錢去做投資，更沒有去為其他貴族補窟窿的想法。
諾瑪好像又下定了決心一樣道：“抱歉伯爵先生，以這麼倉促的方式請求您的幫助。
“我，我聽說您在軍情九處工作是麼？”
霍伯特微微一愣：“是的，不過我目前還沒有接手實質性的工作。”
諾瑪幾乎是哀求道：“您能救救我哥哥和父親麼？給多少錢都行。”
霍伯特忍住了好奇心，並沒有出言詢問：“抱歉，我沒有接手這件案子，隻能幫你去問一問。”
萬一這父子倆是間諜，除非神靈降臨……倒是也沒這麼嚴重，除非教會出手或者國王特赦，否則誰也救不了他們。
諾瑪的神色立即變得黯淡：“感謝您能傾聽我的請求，如果您打聽到了什麼，請派人來通知我們。”
霍伯特脆快地答應了一聲，並送走了這位諾瑪小姐。
奧黛麗好奇地問：“霍伯特，你現在具體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具體的工作內容就是摸魚。
霍伯特微微一笑：“保密。”
到了晚上十點多，舞會總算是結束了。
在回家的馬車上，奧黛麗的母親凱瑟琳問：“奧黛麗，我看到在舞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你跟霍伯特中途離開了十幾分鐘！
“你們出去乾什麼了？”
奧黛麗早就觀察到母親注意到自己當時的行動了：“霍伯特說他看到一隻狗很像是蘇茜，我還以為蘇茜跟來了，所以就立即出去查看，結果是霍伯特看錯了。”
她在心裡默念：抱歉霍伯特，還有蘇茜，但這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
凱瑟琳果然沒有再說什麼：“以後不許這樣了，這是對舞會主人的一種不尊重！”
“是的，母親，我記住了。”奧黛麗恰到好處地改變了話題：“父親，布拉德利勳爵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霍爾伯爵微笑道：“前幾天布拉德利的兒子在跟弗薩克人的交易中，被當地海關查出了違禁品，按照慣例布拉德利父子肯定要接受一番調查。”
奧黛麗問：“他們會有危險麼？”
回答她的是一旁的希伯特：“他們有沒有危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軍情九處又將有一筆‘捐款’進賬。”
奧黛麗一愣：“為什麼會這麼說？”
希伯特剛要解釋，霍爾伯爵卻道：“這是軍情九處有著英雄形象的同時，又臭名昭著的原因。”
但伯爵沒有進一步做出解釋，奧黛麗當然也沒有再問。
回到伯爵府的豪華彆墅，奧黛麗在女仆的伺候下換好衣服，完成了洗漱，回到臥室安睡。
女仆們剛離開奧黛麗的臥室，身著一身睡衣的奧黛麗就猛地坐起身，把趴在一旁地毯上的蘇茜嚇了一跳：“奧黛麗，做惡夢了麼？還是你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那倒不是。”奧黛麗神秘一笑：“蘇茜，我要出去一趟，一會兒給你帶夜宵回來。”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我聽說外麵很不安全。”
奧黛麗已經前往自己的衣帽間，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衣裙：“放心吧蘇茜，我有同伴。”
她悄悄來到貼身女仆安妮的房間，一邊對安妮用著“安撫”，讓她維持熟睡的狀態，一邊從她的衣櫃裡，找到了一條看上去很樸素的長裙。
換好長裙之後，奧黛麗發現自己還散著頭發，於是她回憶著女仆給自己梳頭的情景，梳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發型。
蘇茜坐在一旁：“聽我說，奧黛麗，我從書上看到，有時候同伴也不是十分可靠，你不如帶上另一位可以信賴的夥伴。”
“比如？”
“比如我。”
奧黛麗笑了笑：“蘇茜，我先去探探路，等我熟悉了那裡之後，就帶著你去。”
又照了照鏡子，她發現自己的發型跟身上的這套衣服風格相差太大。
突然間，臥室那邊的響起了敲門聲。
蘇茜看著門口的方向，立即擺出了防備的姿態。
奧黛麗摸著它的頭：“不要緊張。”
她清了清嗓子道：“律師！”
外麵響起了霍伯特帶有些磁性的聲音：“觀眾。”
這是兩個人提前準備的暗號。
奧黛麗微笑道：“請進，律師先生。”
房門推開，正是身穿一身風衣，沒有帶手杖的霍伯特。
他微笑著小聲問：“準備好了麼？美麗的小姐。”
蘇茜張了張嘴，但終究隻發出了一聲“嗚嗚”的聲音。
奧黛麗坐在梳妝台前感慨道：“我的發型是不是看上去很奇怪？”
霍伯特見穿著一身樸素長裙的奧黛麗，她的美麗和莊重讓這身長裙看上起都不一樣了。
隻不過她的發型確實看上去太高貴了，跟這身衣服十分不搭。
他建議道：“要不然你簡簡單單梳個馬尾辮吧。”
“好。”奧黛麗拿起梳子愣了幾秒：“可是，我不會。”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自己梳過頭，能梳出一個常用的發型已經很不錯了。
霍伯特道：“我幫你梳。”
佛爾思雖然也不喜歡梳馬尾辮，但是霍伯特記得這個發型好像並不難的樣子。
奧黛麗把長長的頭發解開，把梳子遞給霍伯特。
直到霍伯特手裡握著奧黛麗像是綢緞一樣的金黃色頭發，兩個人才同時覺得這個動作似乎過於曖昧了。
霍伯特清了清嗓子：“我一直覺得梳頭這件事挺簡單的，沒想到難度這麼大。”
奧黛麗看著霍伯特笨拙地梳理頭發，然後捋在了一起，又笨拙地用頭繩去綁，最後係上了一個十分難看的蝴蝶結。
一旁的蘇茜把頭扭到一邊，嘴角往後咧開，眼中滿是笑意。
霍伯特看著鏡子裡奧黛麗的發型，有些沒太有自信道：“大概，是這個樣子吧。”
奧黛麗評價道：“好難看。”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跟霍伯特相處的時候，她會展現出最率真的一麵，那些貴族慣有的話術，會被她暫時拋到一邊。
霍伯特卻感慨道：“人長得漂亮，什麼發型都好看。”
奧黛麗哭笑不得：“我還是重新梳吧。”
她把頭發解開，一邊嘗試一邊梳了個馬尾，看上去好多了。
接著是變化容貌的過程，第一次變化立即被霍伯特否掉：“太漂亮了。”
奧黛麗又變化了一次。
“還是太漂亮，”霍伯特建議道：“不行你就變個周圍長相普通的侍女的樣貌。”
這提醒了奧黛麗，她立即變成了跟貼身女仆安妮差不多的樣貌。
霍伯特點點頭，又看了一下她的胸部和腰間，這件普普通通的長裙，完全被她的完美身材撐了起來。
好在魯恩王國的衣著比較保守，隻是讓人覺得這件衣服渾圓了許多。
做好了準備後，霍伯特就像邀請奧黛麗跳舞一樣一伸手，奧黛麗握住霍伯特的手掌，兩個人麵前的空間立即變得虛幻，霍伯特牽著奧黛麗的手，踏入了虛空當中。
房間裡隻剩下了蘇茜：“希望奧黛麗不要忘了給我帶夜宵。”
另一邊，霍伯特和奧黛麗很快從靈界出來，他們遠遠的看到了在塔索克河畔的夜市。
看上去有些昏黃的煤氣燈周圍纏繞著一絲霧氣，燈光倒影在河水裡，看上去有些虛幻。
夜市人來人往，看上去十分熱鬨。
笑容不自覺爬到兩個人的臉上。
這個夜市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卻很快有了不小的規模。
夜市所在的地方，是中產階級比較集中的希爾頓區，聽說伍德區也有一個，但是沒有這個規模大。
夜市的周圍基本都是金融公司，很多加班結束的公司職員都習慣在夜市吃一點夜宵再回到出租屋。
不遠處的居民和慕名而來的遊客，是另外兩個龐大的消費群體。
除了幾個著名的旅遊性城市，整個魯恩就隻有貝克蘭德有夜市了。
這需要十分優秀的治安，以及非常安定的環境。
可如今魯恩的大部分城市，晚上還有很多小偷和劫匪活躍在街道上，沒有開放夜市的基礎條件。
霍伯特和奧黛麗一邊閒聊，一邊進入了人頭湧動的夜市，美食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讓兩個人的肚子都有了再吃一點的想法。
先炸後煎的魚，隻要6便士一條，霍伯特看著不錯，就要了一條。
奧黛麗咽了口唾沫：“我也要一條。”
“逛夜市要少吃多買。”霍伯特微笑著把紙袋裡的魚分成了兩半：“這樣才能吃到更多的美食。”
他來到這個時代沒逛過夜市，來之前可沒少逛，在他的印象裡好像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夜市。
霍伯特又找老板要了個紙袋，遞給奧黛麗半條魚。
奧黛麗淺淺地咬了一口，沒有在家裡吃的魚鮮美，但是這個吃法很新鮮，於是學著霍伯特一邊吃，一邊去尋找下一個美食。
他們又先後品嘗了烤蝦、手撕豬肉等小吃，還買了點帶有奶油或新鮮水果的蛋糕，最後再吃一份爽口解膩的核桃蔬果沙拉，吃的方麵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霍伯特感慨，這個時代的小吃還是有點少，而且因為物質生活條件所限，小吃偏向油膩。
接著就是去看琳琅滿目的飾品和衣服，奧黛麗對這裡的衣服倒是不感興趣，但是卻很喜歡小攤子上的飾品。
看了一家又一家，不厭其煩。
最後兩個人坐在一個露天酒吧，吹著從塔索克河飄來的涼風，喝著廉價的葡萄酒閒聊起來。
奧黛麗看著周圍人縱情談笑，有些羨慕道：“我如果笑出聲，母親和禮儀老師都會十分不高興，認為那不夠淑女。”
霍伯特看著那幾個說笑的年輕同事道：“他們一定也羨慕你，出身高貴，從小衣食無憂。
“貴族就像是一座圍城，裡麵的人想要出去，外麵的人想要進來。”
奧黛麗看了霍伯特一眼：“這句話很有詩意。”
霍伯特微微一愣：羅塞爾沒有說過這句話？
他笑了笑：“不過還是想要進來的人多。”
接著他又問：“今天晚上玩得開心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奧黛麗道：“總之，覺得很多壓抑的情緒被釋放了出來。”
霍伯特喝了口酒：“那麼恭喜你，你感受到了這個人世間的溫度。
“是啊，我們所在的世界有那麼多瘋狂和扭曲，還有那麼多爾虞我詐，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也有好的一麵不是麼？”
奧黛麗緩緩頷首：“很有道理。”
“奧黛麗。”霍伯特突然道。
“你說。”奧黛麗從霍伯特的表情也語氣中察覺到，他要說一個非常關鍵的事情。
“如果，我是說如果。”霍伯特微笑道：“如果哪天我變得十分冰冷，沒有了人情味，希望你不要放棄我。
“也許多來幾趟夜市，我還能找到曾經的溫度。”
奧黛麗沒太聽明白霍伯特的意思，但還是鄭重承諾道：“我怎麼會放棄你呢？”
霍伯特笑了笑：“也許，我們以後該多來這樣的地方轉一轉，對我們都有好處。”
接著他好像在自言自語：“對啊，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突然想到，這種煙火氣可能會對保持人性有一定的幫助。
正在奧黛麗要發問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道：“安妮！真的是你麼？安妮？”
起初霍伯特和奧黛麗都沒有反應過來，可是那個端著酒杯，多少有些醉態的年輕人湊過來道：“真的是安妮！天哪！你不是去做一個貴族小姐的貼身女仆了麼？”
奧黛麗這才想起來，自己用的是貼身女仆安妮的麵孔。
她沒有遇到這類的事情，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認錯人了！”霍伯特鎮定地道，同時他悄悄朝奧黛麗打了個手勢。
奧黛麗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稍微變化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不可能！”那個年輕人笑道：“我家跟安妮家是鄰居，我怎麼可能認錯……”
說著說著，他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因為等他再去看的時候，發現那位小姐又不太像是安妮了。
霍伯特道：“沒關係的，喝多了認錯了人很正常。”
接著他問：“看上去你跟那位安妮小姐有一段溫馨的故事啊！”
年輕人道歉後，借著酒勁開始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奧黛麗拿起酒杯，一臉認真地聽著八卦，時不時喝上一口酒，跟著一起感歎一下。
這個年輕人的故事並沒有多麼驚天動地，就是鄰居家的青梅竹馬，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安妮，於是到貝克蘭德來打拚，結果也不是很順利。
霍伯特陪著年輕人感慨了兩句人生，又安慰了他幾句，才跟奧黛麗一起喝光了酒一起離開。
走遠了之後，奧黛麗才道：“以前我總覺得，安妮就是安妮，現在我突然感覺到，她原來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喜歡著她的人。
“霍伯特，這個世界真奇妙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世界。”
霍伯特點點頭：“命運就是這樣碰撞出火花的。
“老板，來一份手撕豬肉！”
奧黛麗揉著肚子道：“我實在吃不下了。”
“這是給蘇茜的。”霍伯特道：“給它買點吃的，以免下次我去接你的時候它亂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