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閣老手中的筆一抖,一滴墨跡滴在紙上。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駙馬府內,五公主臉上同樣的著急。
“這些海寇真、真貪得無厭!”
五公主按照林羽澤的意思,找到江南那裡和海寇有聯係的人,假裝不經意間將朝貢銀兩存放在太倉府庫的消息傳到海寇手裡。
海寇聽聞有數萬億的銀子存在離港口不願的地方,決定乾票大的,平時累死累活在海上搶貨,一年也就數百萬量黃金。
鋌而走險的海寇也沒想到,派出去的先頭部隊在碼頭如入無人之境,又收獲豐厚。雖然府庫裡沒有傳言的那麼多銀票,可也不少了,一次都運不完,迫不及待得第二天又派人去。
這一去,接到上頭命令,以後要嚴守港口的草包守衛們,看見海寇再次臨港,開始了生疏的攻擊。於是發生了第二天千人守衛命喪百人海寇之手的大笑話,事情就此鬨大。
林羽澤沉默的坐在對麵,她料到海寇去市舶司一趟能有足夠的收獲,當地的守衛也不會與他們交鋒。
這就足夠讓她做文章了。
她沒想到海寇第二天又去了,也沒有想到江南的兵力全是紙糊的,一千多人折在百人手裡,誰也壓不住這事啊!
“陛下的態度從未如此強硬過,內閣那邊已經在勸了,若是陛下再堅持,閣裡的大學士可又得把告老還鄉的折子拿出來了。”
內閣抵製君令的手段不多,但通常都是有效的,比如封還詔旨、比如上書乞骸骨。以此逼迫君王將命令收回。
若是陛下堅持,真把宗室和朝臣在當地的勢力一鍋端,錦衣衛上位,看似林羽澤大獲全勝,實則滿盤皆輸。
林羽澤苦笑,“我也未曾想過此事會發展至此,現在陛下氣成這樣,誰勸都不聽。要是錦衣衛將皇商全部攬到手中,我這個指揮使可就真的得罪了大夏一半的權貴,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原本是想把海寇和當地世家大族勾結的事捅到陛下那去,讓陛下派錦衣衛去參與監督。到時候錦衣衛會以保護宗室皇商的名義打壓海寇,讓朝臣覺得是宗室在與他們爭利,至少矛盾不會全部集中在錦衣衛身上。
再讓錦衣衛慢慢蠶食江南的勢力,將這塊肉吃到口。
現如今按女皇的意思辦,那錦衣衛可就把人全得罪了。
為了把拓跋將嵐拉下來,東廠和錦衣衛處處作對,錦衣衛現在的勢力遠不如以前。林羽澤接手錦衣衛後,還缺個契機將錦衣衛壯大,且東廠如今還在暗處,剛剛起步,兩個勢力都羽翼未豐。
林羽澤又還需要朝臣的支持,這事可不能真按照女皇的意願做。
女皇一夜未眠,第二天將林羽澤召進宮內。
女皇指著桌上的三份奏疏,讓林羽澤去看。是首輔及兩名次輔因無法執行君令,自願告老還鄉的文書。
這還是林閣老第一次用這樣的招數,可見事態漸漸向無可回轉的地方走去。
“朕想允了他們的請求。”
林羽澤一驚,轉頭看去。
“朕知道朕的口諭內閣必定不會同意,可朕要先探探路。”
女皇已經過了盛怒的階段,現在眼神深邃而堅定,前幾日的做派不是小姑娘遇到大人不同意時的撒潑打滾,而是一種上位者的手段。
“太多的人,在朝堂之上屍位素餐太久了,內閣又誰也不願得罪,朕不需要這樣的內閣。”
女皇走過來握住林羽澤的手道:
“阿澤,你來做我的首輔吧。”
一聲驚雷,在林羽澤的腦海中炸響,女皇真正的意圖竟然是想換朝堂的血!
林羽澤久久凝視著眼前的將離,狹長的鳳眼露出的目光,帶著上位者的威儀。雖然這雙眼睛看向她時,通常是溫和而帶著愛意。
可在彆人眼裡,這雙少有人敢直視的眼睛,已經有了足夠的威懾力。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時間裡,曾經手段稚嫩天真的陛下,也開始真正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君王了。
她高興,不愧是她的將離;卻又難過,以後兩人的交鋒將不可避免。
“阿澤,你可願意?”
林羽澤的喉頭動了動,若她成為首輔,身兼錦衣衛指揮使,無疑是把她放在火架子上烤,意味著她將徹底背叛她的父族,背叛她父親所代表的黨羽,背叛整個東林一黨的朝臣,且同時,與宗室為敵。
她將成為一名,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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