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推開拉著她袖袍的竇海清,女皇踏進門內。
寢殿內沒有點蠟燭,屋外照進來的月光隻能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屋中,可她知道是誰,屋內一絲沉香的氣味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鬱秀峰躺在地上,身上的浴巾隻堪堪遮住一半的身子,暗紅色的液體從口鼻處淌出,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侍衛還是被驚動了,舉著火把提著燈籠魚貫進入寢宮裡,片刻間門屋裡變得敞亮,女皇才看清鬱秀峰的慘狀,身上皮膚發紅,一塊塊皸裂,像是體內什麼東西把他撐破了一般,七竅流血。
女皇何曾見過人如此慘狀,幾欲作嘔。
“把燈撤出去!”
侍衛太監們愣了一下,決定還是聽命退下。
女皇扶著門,深吸了幾口氣。
“你太殘忍了。”
林羽澤起身走近,冷聲道:“殘忍?你讓他出現在這屋裡,就不殘忍麼?”
女皇見她走近,將頭側開,垂目道:“你就這麼想朕的?”那麼多年的相伴,難道林羽澤不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嗎?林羽澤的懷疑寒了女皇的心。
“將離,有時候你的強硬令我難做,可我更怕你的軟弱,你若是再退幾步,我們之間門便是萬劫不複了。”
林羽澤知道是宮裡有人從中作梗,可若是將離再步步退讓,可就要超過她的底線了。
女皇心中又何嘗不是憋屈,聽到林羽澤這麼說,怒火頓生:“你不是不屑做朕的皇後麼?朕的事不用你管!”
林羽澤將大半真氣送進了鬱秀峰體內,現在體內真氣勉強得到了控製,可再拖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不可再久留寢殿。
“不是不屑,將離,我愛你之心從未變過,可我不能拋棄我所有的努力。”說完,不等女皇回應,飛身踏上屋頂,消失在夜色裡。
女皇看著孤月懸掛的夜空,久久未曾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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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個偏僻的村莊。
老丁頭哼哧哼哧地賣力挖著地,現在每畝地收的租金越來越高,不多種點糧食,家裡的灶可就要沒米下鍋了。
他時不時抬起頭望向對麵的老李,以前比他還勤快的人,今天怎麼懶洋洋的坐在田埂上發呆呢。
老丁頭不是個愛管閒事的,可是還是忍不住去瞅老李。
“我說老李哎,你再不把鋤地這日頭可就要落嘍。”
老李無精打采得看了老丁頭一眼,喪氣的說:“還鋤啥地啊,這地馬上就不歸咱啦!過一陣子就要卷鋪蓋走人啦。”
老丁頭不信,這地是他花銀子租來的,憑啥趕他走。
“霍是的,我看你是一天胡裡八塗說瞎話。”
覺得老李莫名其妙怕是喝多了酒的老丁頭不再管他,又賣力乾起活來。
老李見他不信,嗤笑道:“你照死鋤嘛,等地被收走你就哭去吧。腦瓜子一天直不弄冬的,就知道傻乾。”
老丁頭直起腰杆說:“哪個跟你說得?”
老李:“前天我上街頭去,看見幾個癔裡巴怪的太監,貼了告示在牆邊,說以後官府不準租地嘍,要把地買走,就在這個月月末。”
老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相信道:“還給不給個活路噢!哪點還有銀子把地買回來!”
老李:“聽說是朝廷新頒布的法令,京城那幫五兒逮鬼的家夥!連口飯都不打算個給老子剩噢!”
吳守坤的變法之策期初遇到了一些阻礙,都被他一一疏通,畢竟三品以上的官員事不關己,沒必要大加反對,至於三品以下的官員,朝廷也考慮到直接把地拿走太過意不去,就說可以賣還給當地農戶。
政策實施下去,吳守坤寫了詳細的對策,比如田地怎麼賣還給農戶,沒有餘錢的農戶可以先在各地的錢莊借錢,等地裡產糧了,再拿來還債。
可地方永遠是地方,和京城隔著千裡百裡,就算有太監監視著,也很難保證這些監視的人不會被當地衙門收買後同流合汙。
反正隻要保證每年收上去的稅是足夠的,剩下的也沒人管,於是吳守坤的變法到江南後,細節被當地官員悄悄一改。
江南的農戶若是不在一月之內將地買回,也會被拿走現在租的田地,因為現在已經不準再出租田地了,這要是被巡按發現,當地父母官和監察的太監可是要烏紗帽不保的。
農戶們紛紛上錢莊去借錢買地,一時間門錢莊和賣地的府衙內被擠得水泄不通,生怕買不到田地而導致家裡斷糧。
這田地由原來的十餘兩銀子漲到三十餘兩,更慘的是,借了銀子的農戶發現錢莊的錢借出來,每個月要還一千文錢的利息,這麼算下來,一年後負的債幾乎就要翻倍了呀!
不僅僅是江南悄悄動了法令的細節,彆的州府,尤其是離京城更遠的地方,衙門更是變本加厲的搶錢。
地方衙門裡的老爺們和當地的地主本來極其反對此條法令,還打算萬人寫請命書送去京城,京城派來的巡按也十分尷尬,官官相護,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啊,得罪那麼多同僚,自己家的地也被迫賣出,還要來監視彆的官員,彆提多為難了。
自從錢莊收取利息後,衙門發現每個月錢莊收到的利息比以前租地給農戶收的地租還高時,沒有人再反對了。巡按也完美的回京交了差。
蝴蝶煽動了翅膀,一場巨大的風暴在民間門醞釀。
京城,林羽澤的府邸。
林羽澤接連數月,除了林政博來看她時,她都在打坐,上回吸收的內力太多,差點走火入魔。
鬱秀峰在宮內“離奇”死亡後,除了太後整日不依不饒的發瘋,暫時沒有人敢再往宮裡送人了。
這一天,林羽澤府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院中,林羽澤坐在蒲團上閉目運氣,吳守坤拿著令牌通過來了太監的審查進了府內。
“你來我這做什麼?”林羽澤淡淡道。
吳守坤臉上掛著怎麼也隱藏不住的春風得意,“就在昨天,陛下封我為內閣之首了。”說完,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與此同時,林羽澤的臉上,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