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腳尖轉向,暫時放棄了顧起的房間,臉上浮現歇斯底裡的猙獰。
一步一個汗濕的腳印。
五指痙攣般僵硬扭曲成詭異的姿態,按上門板,重重一推。
門開了,然而刹那間後背猛地一股推力,仿佛剛剛自己使出的力氣直接移形換影施加在了自己背上似的。
李苒本來也許是打算先在門口探看,卻被這一推直接推進了門趴倒在地,隨後大門就在身後被摔上。
“啊!”
她終於受不了巨大的驚嚇尖叫出聲。
頭發在剛剛的推搡中散亂開來垂在額前臉邊,隻從枯草似的發梢底下看到一雙皮膚慘白上麵有擦試過仍未擦乾淨的血痕的腳,以及一截白色的裙擺……
呼吸猝然停滯。
李苒渾身僵硬,顫抖著抬手撥開乾擾視線的發絲,同時機械性地仰頭。
“啊!”
白裙的主人朝她扯了扯嘴角,因為咧嘴笑的姿勢,唇邊有血液蜿蜒而下,順著下頜滴落在前襟上。
雪色布裙立刻暈染開血色殘花。
顧夫人,或者說頂著顧夫人那張臉的蘇瑭背對著昏沉的暗紅色光源。
她無聲慘笑,緩緩抬起手。
根根白皙的手指毫無血色,卻在抬起一半的時候從指尖滴落血水。
李苒一張臉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
之前心裡那點自我安慰此時早就灰飛煙滅,她不會看錯,那張臉的主人養育了她十幾年,也讓她嫉妒了十幾年。
隨著那滴血的手不斷抬高,在忌日回魂的女主人嘴角也越咧越開,喉嚨裡發出“喀喀”的含混聲響。
像是有血塊兒阻塞在那裡。
聲聲怒叱無法傾吐而出。
李苒倒在地毯上,腳趾蜷曲抓著地毯用力朝後退朝後躲。
“不,不要!”
“你走開!不要!”
“噗……” 這時“顧夫人”忽地僵硬前屈,染血小口張開,喉嚨裡噴出一堆猩紅。
劈頭蓋臉全都噴在了李苒身上。
她無法抑製地尖叫,哭聲淒慘,眼淚鼻涕混著“血水”糊了眼睛鼻子。
“顧夫人”咳出了喉嚨裡淤堵的血塊兒,終於發出了聲音。
“為……什、麼……”
像是因為太久沒說話,聲音艱澀,更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索命厲鬼。
“為……什、麼……”
她不斷重複,“利爪”顫抖著越探越近。
“該死!你該死!你霸占著先生,卻根本不愛他!” 李苒抱著腦袋雙目緊閉,嘴裡抓狂亂叫,“該死!你和搶了先生女人的老頭子都該死!”
她在那兒閉著眼睛狂亂,沒注意到麵前的女鬼眉毛挑得老高。
蘇瑭心裡那個激動啊,敢情這裡麵還有彆的女乾情?
李苒覺得顧夫人跟老李管家有私,所以是妻子背叛丈夫,家仆背叛主人,兩個都該死,所以她就“替天行道”,把兩個人一車端了?
嗬,這女人可真是心狠手辣。
沒有生恩的顧夫人還可以理解,但親生父親,說殺就殺……
“胡、說!” 她繼續掐著嗓子鬼叫。
“我沒胡說!你們都該死!” 李苒已經完全被嚇得沒了理智,“先生是我的,你早就該死了,讓你跟死老頭死在一起,算是便宜你們了!哈哈哈哈……”
“愛、愛他,我愛他……”
蘇瑭見她顛來倒去都是這麼幾句,忽然福至心靈,故意這麼說試試看李苒還能罵出什麼新意來。
這句果然刺激到了點。
李苒猛地抬頭,糊得都睜不開的眼睛被人造“血水”刺激得眼白都跟染色了似的還執拗地瞪大眼。
隨即暴起。
“閉嘴!你閉嘴!” 她伸手就朝蘇瑭撲過來,“能讓你死一次,我就能讓你再死一次!”
嘖,蘇瑭哪能讓她撲到,身子輕巧避開。
正想薅起台燈給她一下,守在門口充當了“聲效師”和“道具師”的顧禾就衝進來,從後麵狠狠一腳直接踹在李苒後心。
猙獰的惡婦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勢拜倒在蘇瑭腳下。
顧禾滿臉凶悍,氣得渾身哆嗦。
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凶手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從這賤人的話可以排除顧起也參與其中的可能。
就是她,像是躲在陰暗臭水溝裡的老鼠,恩將仇報,殺了待她如親生女兒的他的母親!
還有那個從犯莊曉薇!
顧禾怒火中燒,一腳踩著李苒伸手拽住她的頭發就往臉上招呼。
蘇瑭鬆開已經摸到的台燈,舒氣站直,小家夥值得擁有這個發泄的時刻,隻要揍不死就行。
誰知就這麼個空檔,敞開的門口忽然又閃進來一個高大黑影。
“小玉……”
蘇瑭不過就是眨了下眼睛,眼皮再撩起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抱住。
顧起渾身酒氣,抱著她也不嫌棄她嘴角掛著的假血就要親下來。
“欸!”
蘇瑭第一反應是怒瞪向顧禾。
怎麼下點藥都下不利索!
顧禾還是個有良心的,揍人揍得正嗨,餘光察覺變故,立即丟開李苒轉而撲過來救火。
但喝醉酒的顧起,又是當兵出身每天鍛煉的高大體格,當兒子的怎麼可能擰得過他?
兩個人一個掰著肩膀拉一個撐著臉推,急得麵紅耳赤,硬是拿他沒辦法。
“我曹!他肯定是吐出來了!”
顧禾藥是下了,也確定顧起喝了,但可能因為喝酒太多,嘔吐的時候把藥也一起吐了大半,就沒能暈夠時間。
按照計劃,顧起顧承兩兄弟這會兒都該乖乖地被迷暈了睡大覺。
等他們拿到關鍵錄音一切等第二天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小禾呀,關鍵時刻怎能掉鏈子?
顧承:所以他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