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袖扣很精致,是她送的嗎?”
“嗯?”
直到頭頂響起男人微揚的低音,周恬才猛的反應過來。
剛剛自己竟然一個不小心就將心裡話給問了出來。
她脖子一僵,口罩下的五官都皺巴成一團了,簡直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她覺得,她剛剛的嘀咕聲,大抵南景棠也是沒聽清楚的。
她將頭垂的更低,一頭長發柔順的從兩邊肩頭滑落,濃密的長發在這一刻特彆能帶給她安全感。
而這時候南景棠鬆開的手,道。
“不就不小心勾了你頭發,也不用一直扮演電梯貞子嚇唬我吧?”
男人含笑的調侃聲自頭頂響起,周恬的臉皮頓時燒了起來。
她這才意識到勾纏在他袖扣上的頭發已經被解開了。
她都有些無地自容了。
一開始就裝成了陌生人,此刻她便也再沒好意思抬頭。
她低著頭繼續裝路人到底,低聲道。
“對不起,我……剛打完肉毒素,臉腫了沒法見人。那個耽誤你時間了,還有謝謝。”
她說著一個鞠躬,轉身便去按電梯。
隻可惜她才剛剛轉過身,身後便響起南景棠的低沉叫聲。
“周恬。”
周恬,“……”
電梯裡有幾秒的凝滯,周恬慢慢抬起頭,她硬著頭皮從電梯壁裡和南景棠四目相對。
男人略挑了眉,“還要裝做不認識?”
周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他認出來的,她這會兒簡直尷尬的腳趾能摳出一座豪華醫院來。
她硬著頭皮轉過身,彎了彎眉眼。
“沒有裝作不認識,是剛剛……因為你在打電話,我不好意思打擾就錯過了打招呼的時間……”
她越解釋越覺得解釋不清楚,索性閉嘴,轉移了話題問道。
“南總怎麼在這裡?”
南景棠卻沒回答她的話,反倒突然朝前走了一步抬起手。
周恬一怔,隻覺一瞬間,空氣中都是從男人身上傳來的極陌生又熟悉的冷冽氣息。
像雪巔之上的冷鬆,勾起一些久遠的回憶。
她濃睫顫抖,像被點了穴,隻能愣愣的看著男人的手指靠近。
近到要觸碰上她的臉頰,她甚至以為他是要撫摸她的臉,心裡砰砰砰跳動著,禁不住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
就像是慢動作,男人的指端隻是夾著她的口罩邊緣,往下拉扯。
口罩被他扯的掉落了一邊兒,男人鬆開手,口罩堪堪掛在她一邊兒耳朵上。
明明空氣更為流通了,可是周恬卻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打了肉毒素?臉腫了,沒法見人?”
周恬,“……”
不帶這樣當麵揭穿彆人的。
這也不符合南景棠的人設啊,在周恬的印象中,眼前男人一向都很紳士有禮,卻也疏離淡漠。
總之不是當眾讓人窘迫到下不來台的那種人。
她有些尷尬到不知所措,抬手將口罩摘掉,將頭發理了理撥弄到耳後,隻求電梯能趕緊下到一樓,好擺脫這窘境。
哪兒想電梯非但沒有如願的下到一樓,反倒叮的一聲打開。
外麵三個男女推著輪椅上坐著的老人便往裡擁進來。
南景棠朝著電梯裡麵移了一步,見周恬還沒回過神,也拉了周恬一下。
電梯門重新關上時,周恬和南景棠並排站在了電梯的最裡麵。
周恬貼著電梯壁,微微低頭,看到自己的風衣衣角幾乎擦上了男人的西裝褲。
她想要挪動一下位置,不想身子剛動了下,前麵的大姐便回過頭提醒道。
“麻煩了啊,我媽剛做完手術,不能被擠碰到了。”
周恬尷尬笑了下,頓時也不好再挪動了。
輪椅上的老太太不知道是做了什麼手術,跟著進來的三個人好似都是老太太的兒女,他們關切的詢問老太太的感受,又爭搶這兩天的陪床照顧事宜。
周恬這段時間經常跑醫院,見多了老人生病,兒女打架爭吵將老人往外推的。
像這家人一般搶著照顧老人的,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周恬臉上不覺露出笑意,許是電梯裡多了這樣的爭論聲,緩解了尷尬。
周恬慢慢的便放鬆了下來,誰知她這口氣還是鬆的太早了。
身旁頭頂,驀的響起男人低緩的聲音。
“我哪裡得罪你了?躲我乾嗎?”
周恬扭頭看向南景棠,對上男人探究的視線,她頭皮發麻,拎著保溫桶的手掌心裡滲出濕黏黏的汗來。
要是知道裝不認識,能弄的這麼尷尬,還被他揪著不放。
她發誓,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選擇走樓梯!
她抿了下唇,道。
“沒有躲您,也沒裝作不認識您,是我以為您不認識我了,所以沒好意
思主動跟您搭話。”
南景棠挑了下眉,“很好,不光躲著我,還倒打一耙。”
周恬,“……”
她步步退,結果男人步步緊逼的,周恬也被逼出了幾分性子來。
她看向南景棠,“那您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南景棠視線垂落,掃了周恬一眼才道。
“你就隻差把我有問題寫身上了,我想不認出來也難。”
他不會告訴她,她表現的太異常了。
不是南景棠太自戀,而是像他這樣的人,確實不管是出現在哪裡,總會很惹人注目。
哪怕不是一直盯著他看,正常人也總會多看兩眼,或是正大光明的看或是偷偷的看。
可周恬全程低著頭本身就很異常,他想不多注意她都難。
周恬又是一陣懊悔無語,好再這時候電梯到了一樓,老太太被三個孝心的兒女小心翼翼的推了出去。
周恬忙也跟著往外走,但她才剛邁了一步,手腕便被南景棠扣住。
周恬轉頭,神情有些疑惑的看著南景棠。
南景棠看了眼她手中提著的保溫食盒,“你不是要上樓?”
周恬這才想起來,她確實是要上樓的,隻因碰上了南景棠,又被勾纏住了頭發,這才又到了一樓。
但她今天辦的蠢事已經很多了,一點都不想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