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娜來時已是傍晚,裹得嚴嚴實實,手裡拿滿了東西。
梁音開門時還有些愣住,若娜卻歡呼起來,“音音,我來啦!”說著抬起胳膊抱住她,又徑自往裡麵走去,“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走到裡麵拖鞋也不換,直接把鞋子一脫就走到桌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瞬間就擺滿了一桌。
各式水果、蝦餃、叉燒、山楂糕、燒鵝、赤豆小元宵……甚至還有一碗酸辣粉。
“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餓,上個禮拜體重超了九十那個地主老財就死命讓我減肥,一點飯都不讓我吃光讓我喝那個營養汁我都快喝吐了!”說著,又摘下帽子和層層圍住的圍巾,頓時一張嬌俏可人的精致小臉就露了出來。
“地主老財”,若娜的經紀人譚廣平,素有“嚴苛”之名。
隻是圍巾還沒徹底取下,她就又頓在當場,一雙眼中滿是詫異,“音音你怎麼啦?”
梁音眼睛紅腫著,顯然是之前哭過。
“沒什麼。”梁音輕輕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拖鞋放下,“把拖鞋穿上吧。”說著又轉過身去廚房給她倒水。
若娜胡亂穿好鞋就又跟了上去,“不行你得告訴我。”
她從來沒見梁音哭過,印象中她一直是個恬靜從容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梁音倒水的手便頓住,隔了好半晌,才終於回道:“我和鐘名禎準備離婚了。”
她忍了那麼久,想要不哭,可是一轉身,還是流下淚來,回到家關上門眼淚就肆虐,然後,終至泣不成聲。
所有的隱忍不過是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內心的怯懦,可是那終究是一段太過漫長的感情,從她的青春年少開始,整整十三年。
結束,便是將她的半生挖空,千瘡百孔。
梁音的眼睛又開始泛紅,她抬頭轉了轉,使勁忍住。
“為什麼啊……”若娜看著她的樣子,眼睛也紅了。她見不了她被詆毀,見不了人她被汙蔑,更見不了她哭。
她知道,她有多麼喜歡鐘名禎。
梁音使勁著平複下心情,又低頭回道:“大概是不合適吧。”頓了頓又道,“你快去吃東西吧,都要冷了。”
她知道她也是自己想吃。
若娜很喜歡吃,隻是這些年為了拍戲沒少節食,對於女明星來說,保持體重的穩定太過重要了。其實若娜162、不到90斤的已經很瘦了。
若娜跟到桌邊坐下,端過酸辣粉,卻再無胃口,她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梁音,將桌上的東西往她那推了推,說道:“你也吃點啊,都是你喜歡吃的呢。”
她看出來,梁音較之前明顯清瘦很多。
她一直羨慕她的好身材,165的身高90斤的體重,永遠那麼瘦,可是現在她隻覺得心疼。
“嗯。”梁音沒有拒絕,應了一聲,就拿過一份赤豆小元宵舀了一勺吃了起來。
赤豆小圓宵很糯很甜,她吃著全無胃口。她隻是不想辜負了若娜的心意。
若娜挑了根青菜咬著,吃完又小聲問道:“你們已經說好了嗎?”
“嗯。”梁音將嘴裡的赤豆咽下。
若娜看著她食不下咽的樣子,知道裡麵肯定有什麼隱情,可是梁音不肯說,她也就不敢再問。
梁音現在的樣子沉默又悲傷,她不想揭她的瘡疤。
她總有機會再問的。
她也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了,又為什麼會那麼不巧被拍到,以往她回來總會有鐘家人跟著,鐘家人也總會將一切處理妥當。
“那以後你準備怎麼辦呢?我是說你會一直待在這裡嗎,還是會到哪裡去?”想到什麼,若娜突然又問道。
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又習慣清靜,三年前外婆去世後就再沒了親人,她真怕她又跑到了哪裡。
娛樂圈裡她認識的人很多,可是真正的朋友,也就那麼一個。
梁音搖搖頭,“我還沒想好。”她回來也就是因為這裡還有個落腳處,而她還需要在國內與鐘名禎辦理離婚手續。之後怎樣,她還沒考慮過。
“音音,要不你回來拍戲吧。”若娜聽著卻跑過來一把拉過她的手,“當初你退隱是因為嫁入了鐘家,可是現在離婚了,也就不用顧忌什麼了吧?你不是很喜歡拍電影的嗎,這麼多年我看你也沒落下要不乾脆回來好了。”
這些年她知道梁音一直關注著影視圈的動態,她始終不停地學習著,學各國語言,學各國曆史,學各種她用得著用不著的知識,可是,也在學各種與電影有關的東西。
曾經有一次,有個國際知名大導演在鄰國有一場講座,她還特地趕了過去聽了一回。
這麼些年,有時候她有劇本裡無法理解的內容也總會問問她,然後她總能得到最中要害的回答。
她一直覺得,如果她是靠勤奮努力而紅的,那她就是典型的老天爺賞飯吃,如果真的不再演戲,那真的太浪費了!
梁音看著若娜,卻是半晌沒言語。
重新回來拍戲?她從來沒有想過。
當年她隱退,確實是因為嫁入鐘家。鐘名禎跟鐘家人說要娶她,鐘父反對。後來鐘名禎的堅持,鐘父終於同意,鐘母卻在事後找到她,委婉的告訴她說,鐘家不需要一個拋頭露麵的媳婦。
當年,第一任的鐘老太太就是因為戲子插足才抑鬱而終,鐘父對生母的早逝一直耿耿於懷。梁音並非鐘家人他無法乾涉,可是他萬萬不允許她作為一個戲子嫁入鐘家。
梁音是在現在的鐘老太太那裡知道的底細,然後便當真開始準備隱退。
現在的鐘老太太,早已是鐘家的第三房。鐘老太太無後,便一直對她給予關愛。當年那個戲子也留下過一個孩子,正是現在的鐘家小叔,當年也正是他將大導演陳華恩帶回了鐘家然後與她相遇——他與鐘父不睦,不曾繼承家業,便隻是四處經營,然後投資起了娛樂業。
隻是當年她是因為嫁入鐘家而離開娛樂圈,可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離開鐘家了還會回來。
若娜卻像是生怕她會一走了之,隻又繼續道:“你都不知道多少人希望你複出,你的那些粉絲你看到了吧,他們多想念你。我昨天不是發了條微博麼,你都不知道我漲了多少粉收到多少私信,他們都在詢問我和你的關係,然後讓我轉發對你的支持和想念。
不說這些粉絲了,就是圈裡的人也都在問我,那個童小華你記不記得,拍《憫生》的那個,看到我發的微博後都不知道找了我幾回了,不停問我和你的關係,問你是不是真的要複出了。他手上有個劇本,寫了好幾年了,當初主角就是照著你寫的,結果他還沒寫完你就隱退了。那個劇本他一直沒拍,是因為一直沒找到滿意的人選,他說這是他的心血,他舍不得隨便找人糟蹋,這次聽說你回來了,彆提他有多高興了。
音音,真的,要不你就回來吧,你喜歡拍戲,那麼多人也等著你再拍戲,多好。地主老財雖然苛刻,可是能力是極大的,你可以先找他當經紀人,等紅了,再將他踢了!
音音,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娛樂圈裡沒幾個有真感情的,明麵上跟你合影留念親近的跟個姐妹花似的,一回頭給你P黑P醜暗中貶踩全是塑料花友誼。我真的想你能留下來陪我就好了。”
若娜軟磨硬泡的說著,眼睛都紅了。
她知道梁音最是心軟,也許她多說點她就答應了。
梁音看著她哀哀樣子,想笑,又有些心疼,抹了抹擋在她額頭的碎發,淡笑著回道:“我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