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塔爾斯忙完了最辛苦的一天,在逢魔街附近撥通了秩序局的電話。

“太糟糕了,所謂監控都失效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頻頻受阻,好像有一種力量在阻止我調查他!”

“怎麼會這樣,連你都失敗了嗎。”格雷難以置信。

明明應該是很普通的跟蹤調查,然而這一天下來都沒成果,這究竟什麼情況,難道逢魔街的居民自帶不可調查的詛咒?

“是的,可能是我能力不足吧。”塔爾斯語氣帶著自責和懊悔。

“不怪你,塔爾斯,你的努力我們看在眼裡,先回來吧,我們再討論。”西蒙道。

塔爾斯做了幾秒心理建設,然後問:“威爾還沒有回複嗎?”

“還沒有,【隱秘山莊】至今沒有人出來,高層不知道在裡麵做什麼,我問了一些人,聽說是領域係統出錯了,裡麵的人一時半會出不來。我自己測量了一下,裡麵的時間和外麵好像不一樣,我們這邊一天過去了,他們可能才過幾個小時。”莉婭道。

“領域係統?”格雷轉頭看了莉婭一眼。

“當然了,【隱秘山莊】位於其他空間,不然你們想,大都市之中怎麼可能會有‘山莊’?”西蒙了然道。

“我以為隻是名字。”格雷恍然大悟,受教了。

“現在糟糕的是大半的高層都在裡麵,影響了我們很多決策,很多事情都卡住了。”莉婭憂心道。

“不能找外麵的人幫忙嗎。”塔爾斯問。逢魔街的事可太急了。

“擅長領域係統魔法的專家幾乎都在【隱秘山莊】裡麵,另外由於這是貴族側的事情,很多人不想插手管,比如真知會。”

莉婭總結分析,給出了最後建議:“我們隻能等了。”

塔爾斯思考了片刻,回複道:“好,我在徐厚街守著,你們有情況告訴我。還有,記得彆派其他人來,我一個人就夠了。”

“好的。”

又是調查受阻,幾個人各有想法。

回到自家後,莉婭立刻打開了兩台電腦,一台分析地址,一台顯示了作者【不詳】的頁麵。

“就差一步!就差一點靈感!”

·

另一地,保守派【真知者】菲洛爾造訪沙拉曼宅已經快一天了。

“你真的不知道?‘信息網’是你一手造就的,你卻找不到其中一個用戶的地址,這可能嗎。”

菲洛爾再次質問沙拉曼。

沙拉曼回道:“怎麼不可能。【真知者】又不是【全知者】更不是【全能者】,這隻能說明【真知者】之上還有等級不是嗎。”

菲洛爾哽住了。

“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前天還是三天前,秩序局第一調查組副組長威爾也向高層提議了調查作者【不詳】,我代表真知會同意了,其實現在秩序局也在找,你不如找他們問問。”

“什麼?”菲洛爾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真知會是羅爾城隻有三人的組織,由三位真知者組成,當真知會收到下方請示時,實行少數服從多數原則,隻要兩個人同意了,請示就會通過。當時威爾請示真知會,就是沙拉曼和另一位中立派【真知者】同意了。

過後沙拉曼特意刪除了請示,對菲洛爾保密。當然,這事到底瞞不過多久,很快就被菲洛爾知道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秩序局的人還能比你更能知道真相不成。”菲洛爾眉頭一皺。

“怎麼不可能,我們的知識可能比他們多一點,但除了知識之外,你彆忘了,還有靈性、直覺這類東西,知識可以積累,但靈性、直覺力呢?至今為止,我們都研究不出它們的習得、積累方法,它們就如同神靈最初給人的禮物,是多少就多少,而隨著我們的成長、社會化,靈性、直覺力甚至會越來越少。多少天才幼時大放光彩,但成人之後就變成普通人了?”

“知識固然重要,但有時我也會想寄希望於無法預測的靈性發現、還有命運般的直覺感知。”

沙拉曼說了很長一段話,目光炯炯有神。

“……”菲洛爾沉默了半響,道:“你我立場不同,精研的知識領域也不同,我相信理性與邏輯。你剛剛說的話符合了邏輯,的確,以你的知識都無法查到地址的話,嘗試非常規的方法也非常正常,希望秩序局中確實有些年輕人具備你期待的那些素質吧。”

“哈哈,彆小看年輕人,他們是靈性的寶藏。”

“我不反對。”菲洛爾的表情還是有點難看,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沙拉曼最開始對他隱瞞了。

沙拉曼估計也覺得有點抱歉,緩和道:“羅爾城不能隻有一種聲音,當我太激進的時候,你會遏止我,當你太保守的時候,我會督促你,而當我們激烈矛盾無法協和時,【中立】的蘇麗絲會平衡我們。三角均衡,共同守護羅爾城,不正好嗎。”

菲洛爾麵色微變,但還是板著臉。

對大多數人來說,保守派都是阻礙進步發展的頑石,缺乏激進派的激情,沒有激進派那種激奮人心的感染力,是一群行將就木的老頑石集團,尤其不受年輕人喜歡。但總要有人扮演這個角色,總要有人關心追不上變化的人們,為保護市民的人身安全以及精神安全,建設全方位的城牆。

“我們聯手吧。”忽然,沙拉曼主動提出了合作方案。

“未來就會改變,這個時期將是非常重要的曆史節點,我們聯手合作,共同守望這改革。”

菲洛爾抬頭看著沙拉曼,沉默了幾秒,依然猶豫不決。

沒彆的,他最猶豫的關鍵點還是作者【不詳】的身份,隻要還不知道作者【不詳】究竟是什麼存在,他就無法放任這件事自由發展。

沙拉曼也心知肚明,不過先提出合作才好作鋪墊。

就在此時。

晚上19:30,光明教會最高教堂的光明鐘塔打響了第一道鐘聲,緊接著羅爾城各地的教堂紛紛回應,全城範圍內都響起了鐘聲。它們節奏一致,完美協作,如同精心設計出來的機械組。

幾乎全城市民都聽到了鐘聲,有些人停下手頭的動作,閉眼祈禱,有些人漠不關心。

鐘聲過後,就是全城範圍的廣播樂聲。

那是一首隻要是羅爾城市民都聽過的童謠,但旋律是改造過的版本,幾乎全是不和諧的和弦,不符合人類普遍的音感,聽起來很難聽,而且很不舒服,根本不能稱之為音樂。

它的真身是全城範圍的精神暗示、精神控製,是羅爾城維護秩序穩定的重要手段。

很簡單的道理,多個曆史經驗說明,再好的秩序設計也難以控製人的內心,一方麵,控製不了普通市民對知識的好奇心、探索欲,另一方麵也控製不了高位者向普通市民傳播知識,還有交往交流中的各種可能。

正是在此洞察上,羅爾城的高層才想到了定期精神暗示、精神控製的手段,並且真的成功實施了。

“每周一次,定期調整市民的精神狀態,維持動態平衡,雖然不至於徹底消滅好奇心和探索欲,但是會在宏觀上調整操縱,好一個心理暗示、精神操縱。”

沙拉曼聽到樂聲,表情露出明顯的不悅。

作為該手段的創建者,菲洛爾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發明手段的人是他,本意是治愈遭遇型精神病,但以三大千年貴族為首的貴族勢力不知道哪裡得知了情報,然後推行了這個手段。

菲洛爾沉思片刻,抬眸道:“你剛剛說的合作,我會考慮的,給我時間。”

沙拉曼注視著他,點了點頭。

菲洛爾離開後,伽羅走了出來,問道:“不用告訴他星空的事情嗎?”

沙拉曼笑道:“慢慢來,人的思想沒那麼快改變。”

·

此時,逢魔街。

響徹全城的樂聲完全傳不進來。

邢遠翻出了家裡有的所有字詞典,正專心致誌,反複琢磨。

“翻譯,也是再創造。”他對自己提高了要求,繼續琢磨著句法。

幾十次修改後,他還拿起稿子自己讀了一遍,檢查語句的流貫性。

通常來說,翻譯有幾種策略,一種是本土化,一種是本於外語本身,按班就位地翻譯出來。前者相對接地氣,而後者就是所謂的翻譯腔。翻譯腔的特征是對本土語言而言,詞語、句法等整體上的表達呈現明顯的陌生化。初聽起來,非常彆扭。

也就是說,基本上你一聽就會知道,那是外語翻譯過來的。正常人不會這麼說話。

但時間長了,文本多了,長久下去,它就形成了一種具備大眾認同感的語言風格,然後有些人開始認定翻譯就該那麼翻譯,不然就是歪門邪道。

邢遠對這兩種方式沒有特彆想法,相對來說,他最關心的是將原文本的意義完全翻譯出來,首先做到信息的完整性,然後再想其他問題。

可能這麼說不大正確,隻是個人之見,但邢遠作為中文係學生,個人在上的優先級是故事,然後是思想,再是語言。

當然,詩歌例外,詩歌還有音韻上的要求。

“優先級隻是個說法,在所有維度上我都應該追求完美。”

“可惜,我現在的能力還很不足。”

邢遠查著資料,左右翻寫。

“伏羲創造八卦的故事有非常多的版本,也有非常多的解釋,各個意義非凡,光是把握完整意義就夠艱難了,翻譯真是難上加難。”

邢遠神色嚴肅,同時心中慶幸上一本翻譯是《盤古開天》。

幾個小時後,他終於完成了第一章翻譯,並設置了定時發布。

此時,正是晚上時間21:23。

“已經這麼晚了嗎。”

邢遠先知後覺,走出後院才發現外麵完全黑了,但幸運的是,天上星空燦爛,能清楚地看見外麵的景物。

就在這時,邢遠察覺到視線,轉頭一看。

“對麵的鄰居先生?”邢遠詫異。

這不是跟黃衣鄰居很不對付的海味鄰居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後院。

“哈哈,晚安,是我。”祂麵帶微笑,有點靦腆地走了過來。

鄰居造訪,邢遠心中當然喜悅,想到白天的事情,便問道:“聽房東先生說你們去了愛羅酒館,我今天本來經過,但在門口猶豫了,沒有進去,擔心打擾你們。房東先生說你們是在街道聚會,是這樣嗎?”

祂笑了笑,熱情道:“不會打擾,我們很歡迎,你要是過來就好了,我們可以帶你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話說一半時,祂突兀地停頓了一下,視線飄高,但隻是一下,祂很快就看回了邢遠。

“原來如此,看來我真是錯過了。”邢遠遺憾。

如果愛羅酒館看起來沒那麼高雅,自己可能就進去了。

“不用遺憾,接下來還有聚會,我想……時間不會太久。”祂仿佛有所顧慮,並不確定。

“大家聚會都會聊什麼?”邢遠好奇。

“一些小事。”

“比如說?”

祂思考了片刻,摸著下巴,然後抬眸道:“找鬨鐘。”

“鬨鐘?”

邢遠眨了眨眼,這個詞出現得實在有點突兀。如果大家一起聚會的原因之一為了找鬨鐘,這倒是能理解大家為什麼經常早上不見人影,因為沒有鬨鐘所以起不來。

想到這裡,邢遠既理解又不理解。

也許他可以給大家送個鬨鐘,但他自己都沒有,異界這一年多,至今為止他都是憑生物鐘自然醒的,他從小就不太喜歡鬨鐘。鬨鐘的響聲實在太突兀,一大早就會給精神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祂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誤會,笑著解釋道:“鬨鐘指的是我們一個嗓門有點大的家夥,祂太吵了,所以叫鬨鐘,我們是在找祂,當然,祂對我們來說確實也是鬨鐘,上次我們就是集體被祂吵醒的,這家夥太吵鬨了,簡直是宇宙最糟糕最災難的樂手。”

“……”邢遠點頭,有點理解。

不過,說是宇宙最糟糕會不會有點過分了?再怎麼樣也不至於這麼糟糕吧,又不是噪音的集合體,邢遠難以想象。

“哦,我還想起來,祂還很喜歡念詩,雖然詩也很糟糕。”

祂繼續道:“鬨鐘很討厭,沒有生物不討厭鬨鐘,但有時候,鬨鐘還是需要的。”

“的確,不過有沒有可能是鑒賞方向的差異呢?比如說從某個角度上聽起來相當糟糕,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聽起來就會很美妙?”

“嗯?”祂沉默,想了想才道:“或許有可能,祂確實有被形容為【聖歌】的時候。”

原來如此,看來還存在理解的維度差,不過從“最糟糕”到“聖歌”會不會差距太大了。邢遠繼續問:“大家找到他了嗎。”

“還沒有,我想祂又迷路了。”

逢魔街說大也不大,居然會在裡麵迷路嗎。邢遠想了想,道:“除此之外還有沒有特征?方便以後我遇見他告訴你們。”

“特征……”祂想了想,定睛看著邢遠,同時視線不時飄高,表情幾秒間變了幾次,欲言又止,好像這“鬨鐘”的長相很難描述一樣。

“請讓我想想,不用管我。”

“嗯。”邢遠耐心等著,期間由於有點無聊,轉頭觀察了一下花草。

一旁的祂動作躲避,但還是不小心遭重了一下,表情有點精彩,眼神頗有幾分無奈,還無聲地嘀咕。

幾秒後,祂琢磨語言,終於道:“那家夥眼睛很特殊,隻有一隻,還是紅色的,你遇見就知道了。當然,即使認不出祂的外表,祂糟糕的音樂也會將祂暴露,不用擔心。”

邢遠點點頭,記在了心裡。

此時,在他心中,一個單眼、嗓門大、執著於音樂卻一塌糊塗、帶著幾分詩人的憂鬱氣息的青年形象逐漸成形。他甚至已經想象到了對方吟著詩,朝自己走來的畫麵,不得不說,還真有點期待。

“我明白了,以後遇見鬨鐘先生,我會告訴他,你們在找他,請他去找你們。”邢遠約定道。

“哈哈哈!”祂十分高興,接著道:“好啊好啊,希望早點遇見!”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晚上來這裡?”邢遠想起了關鍵問題。

祂笑意更深,回答道:“是因為這裡的星空更美。”

“是嗎。”邢遠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逢魔街不同角度看天空原來還會不一樣嗎,因為這裡更空闊吧。

“另外,也聽說你購入了新的花草,”祂笑著,然後道:“晚安。”

“嗯,晚安。”

邢遠忽然發現鄰居們好像都自帶神秘色彩,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謎,自己現在可能還不了解,但是相信,隨著交往的深入,自己會越來越了解鄰居們,真正成為逢魔街的居民。

再聊了一會後,他們告彆彼此。

邢遠回到自家,入睡前回顧了今天一天的經曆,從慷慨的西蒙醫生到善解人意的鄰居,心中倍感溫暖,連剛剛發布翻譯文本的緊張和忐忑也少了。

“希望異界朋友們能夠喜歡。”

·

此時,信息網論壇。

畫家跟書翁的討論引起了幾千人的關注。

【畫家,你真的看見了?】

【是,但我不確定。我不能透露太多,唯一能說的是,我在展出“畫”的時候,遇見了一位很可能是作者【不詳】的人,依據是語言風格。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到,他的詞法、語法還有斷句跟我們一般人很不一樣,太獨特了】

【你能注意到這種獨特也很厲害】謬麗欽佩道。

【可是我錯過了,你們知道嗎,當時他還指出了我思想的稚嫩,揭示了更為深層的真理!存在與虛無,你們知道嗎,《盤古開天》居然還有這個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