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邢遠想了很長時間,從記憶中慢慢抓出概念,然後理清它們邏輯關係。

太豐富了,《黃帝內經》的概念豐富程度超乎想象,一個字而已,就涵蓋了相當豐富的概念,還與其他字相互呼應,而且層次極其豐富,平麵圖都畫不出來,非要畫的話,你就要製作出一個動態的人體模型。

就邢遠自己的了解,地球目前最高的動畫技術都還原不出來《黃帝內經》中深奧豐富的人體知識。

這是一本天書,邢遠深深認為。

剛開醫館時,因為實在沒什麼人,他憑著記憶寫了不少書。

這好像是個奇怪的習慣,但對中文係來說,應該算是相對正常的課業。

拋開內容不論,本身寫字就是一種修煉,書法和書法背後的道韻能讓他感到平靜。

冥想一樣的,非常神奇的放空感。說來誇張,的確也有點像部分異界朋友說的那樣“宛如置身宇宙”,沒有煩惱,思想空明。

回過神時,大概就是幾個小時過去,然後低眼一看,就發現自己居然寫了這麼多字。

古代有很多傳說是這樣的,分明也沒有親耳聽見什麼聲音,但靈感忽然就來了,字自己寫出來了。

就像有神明在背後,握著自己的手,教著自己慢慢書寫一樣。因此也有些人聲稱自己的書不是自己的,他甚至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但書就是寫出來了。

非常神妙,邢遠記得很深。說來可能有點微妙,但他也有這種體驗。

“常人世界的思路跟神秘世界的思路完全不一樣。”

從這個角度上看,他倒是越來越能理解異界朋友了。

邢遠修著竹子,從旁邊拿出了筆記本,一邊回想,一邊記下。

製作笛子是相當複雜的工作,對精度的要求極高,準確到毫米甚至絲米,需要精確測量。

“聽說有人能單純憑手感製作出來,這樣的人大概就是工匠吧。”

自己隻是曾經學過一段時間,說到手感還遠遠不夠。

“說起來,手感似乎本質上是肌肉記憶。”

那這麼說,肌肉的記憶力似乎比腦還精確?邢遠搖搖頭,這在自己的知識範圍之外了,他不大了解。

姑且修完了一堆竹子,邢遠還是沒有翻譯《黃帝內經》的靈感。

都說由淺入深,一上來給太複雜的東西,彆說異界朋友,就是咱自己也難整。

上午時間11:50,邢遠乾完其他活,陷入了沉思。

醫館內相當安靜,外麵天氣已經轉陰了。

邢遠安靜地慢慢默寫,寫中文果然更舒服。

【無知者】考試在明天往後,一共7天,不用提前報名,隻要到場等級就能考,非常方便,即使非羅爾城,也能臨時報考。由於題量巨大,涉及天文地理曆史等方麵,對才來1年多的自己來說,可謂985級難度。

但是對義務教育係統下的羅爾城市民來說,當然就沒那麼難了。

記憶力,又是記憶力,邢遠感慨。

一段時間過後,他在門口觀望了一下,確信今天沒人會來,於是出門散步去了。

“光坐著,是不會有靈感的。”

·

此時。

羅曼街道臨近徐厚街的住宅區。

這兩天才搬到新住宅的繆麗走到了後院,抬眸遠望。

後院種植著一些市麵上不多見的植物,種類繁多,可想而知前主人應該是一個熱衷園藝的人。

相較之前瘋人院的時候,她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表情也豐富多了。

此前遭遇邪祟引發的精神病已經完全好了。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精神有這麼清爽過,連呼吸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大家都在沉迷挖掘知識,但可能隻有我知道,文本其實有實質的效果,對!對我們的身體和精神有明顯的效果!”

她屋內的書桌上放著好幾本筆記,上麵反複抄寫著四則神話的內容,字跡漂亮,但可見寫字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秒一行,紙都快寫破了。

“是的,我都背下來了,倒著背都可以!”

她非常激動,不禁擦了擦眼淚。在這方麵,她果然跟畫家是姐弟,情感表露相當直接。

她與畫家屬不同家族,畫家屬於卜珂曼家,而她姓克羅,屬於普通的平民,或許祖上曾經是貴族,但她父親那一代幾乎揮霍完了。

她父親是一位自稱詩人的奇人,想法超乎常人,小時候她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印象中好像是什麼知識,但後來都忘記了。

記憶真是神奇,有時候不想記的偏要記住,而想記住的完全記不住。

但總的來說,那個父親還是陪她度過了一個不錯的童年,自由浪漫,沒有拘束,她得以自由地專研自己喜歡的東西。

在這方麵,她比弟弟倫德更幸運。

但隨著年齡增長,當她逐漸了解這個由貴族主導的世界之後,她開始發現事情不對了。

羅爾城內,平民們可以自由發展的文藝是有規限的,到了一定層次後,你就不能再表演給彆人看,因為你的技藝到了那個層次後,就會對他人造成實質的影響,比如【盲者】、【無知者】就容易被高層次的技藝左右思維。

因此,羅爾城高層執行了一個文藝分層管理的製度。

到了她這個層次的樂手,就必須成為中高層文藝人員,為更高層的人表演。相對地,她也就被剝奪了向平民們表演音樂的權利。

被限製的表演方式,被限製的表演地點,基本上隻能與一群人共同合奏一種音樂,就連樂譜都極為有限,層層限製。人也不過是眾多樂器中的一種樂器,更為方便的機械裝置罷了。

“什麼層次的音樂,就該給什麼層次的人聽,擅自打亂分層,將會造成嚴重後果,就像星空教會他們所做的那樣,作為市民,你首先就要做到遵守規矩。自由意誌是魔鬼的溫床,你能保證你的音樂不會給彆人造成壞影響嗎?不能吧,那就按照我們說的做,該怎麼彈奏就怎麼彈奏。”

當時,樂團的指揮者就是這麼對她說的。

實際上有那麼嚴格嗎?她現在認為未必,因為根本管不到這麼細節的東西,但是她當時深信不疑,好像被下了某種言靈,陷進了他們規定好的牢獄中。

封鎖一切的權威有多恐怖,大概隻有親身處於那個境地的人,才可能體會到那種絕望與無助,他們冰冷的視線至今還能刺痛她的心臟,讓她窒息。

現在回頭一想,自那天起,她的精神就開始出問題了,此後就是一路走到黑,直到遭遇邪祟。

然後又到現在……見證神聖。

謬麗笑了笑,不像倫德經常把命運放在嘴邊,她甚至可以說相當排斥這個詞,但是現在,她突然發現命運是真實存在的。

它就像突然照進黑暗的陽光,一瞬間而已,眼前的世界都亮了。

謬麗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膚的真實觸感讓她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

“聽說在我住院的時候,樂團的管理製度好像放鬆了,不會限製表演本身,但會要求演奏者為自己的演奏負責,一旦造成惡影響,就要上秩序局還是監察院,沒有影響就不用擔心什麼。”

是什麼人促成的改革?好像是都市傳說中相當開明的光輝公爵。

可惜她沒遇上那個好時代。

“但現在遇上了,而且還是更好的時代。”

謬麗笑著,轉身回到自宅,走到了黑白鍵的彈奏樂器前麵,手指輕輕落下,點響一個音符。

緊接著,音符聯動下一個音符,不斷躍動,像雨水一樣,劈啪滴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彈奏什麼曲子,但她的手指就是這麼動了,彈奏出了前所未有的“和弦”,音符的組合毫無結構,像不知往何處流動的河流。

沒有彆的,就是自由,就是享受自由。

但自由之後,她表情微變,眼神逐漸專注了。

她要在這片混沌的音符中,抓住隱匿其中“和諧”。

混沌誕生了一,任何無序之中,都可能誕生確定性的事物。

一誕生了二,你彈奏時是一個一,存在的一,手指抬起時,是另一個一,虛無的一。存在與虛無的道理在此演繹,同時又映照了伏羲神話的知識。

他對應天空和大地、太陽與月亮將世界劃分為二。

而二又演變出了三。

為什麼?

她彈奏著,在“存在”與“虛無”中瘋狂跳躍,表情也逐漸瘋狂。

“從數學的角度上認識,二作為一個數字,不可能毫無原因的變成三,這太荒唐了,不符合邏輯,怎麼想都不可能。”

“二成為三,唯一的可能是加了‘一’,但是哪來的一?”

她雙手飛快地彈奏,手指甚至已經脫皮流血了,但她毫無察覺,反而越彈奏越激烈,整個人全神貫注,宛如進入了新領域。

“存在”與“虛無”在她手中瘋狂切換,編織出了她完全沒有察覺的瘋狂旋律,她屋內的玻璃物質接連破裂,液體物質幾近沸騰。

整個空間的頻率好像加快了幾百倍,連空氣中的浮遊物質都被震散了。

來,來告訴我,你的回答是什麼?

有人在她腦中提問。

那是一道溫和而親切的聲音,任何人聽到都會產生好感,進而信賴。

回答,關於“二”如何生出“三”的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