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2 / 2)

紅衣人一聽,跟著站了起來,狠戾道:“你先去執行,那木匠不是出了逢魔街嗎,我現在就偽裝成他進去,不用等你解決。”

“好啊!”傑特羅雙手讚成,“推行下去,反正我們有的是命,填多少都無所謂!”

眾人相視一眼,立刻開啟了行動。

整個羅爾城百廢待興,市民皆忙著構建新秩序,規劃新生活的時候,他們暗流湧動,不隻是逢魔街,其他街區也有滲透。

另一方,逢魔街鐘樓。

交談仍在繼續。

從三維到四維的跨越無異於對以往知識的大顛覆,以往的既有知識、既有認知都被迫放在了處刑架,此前無懈可擊的知識,在這裡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這是一場過於強大的知識衝擊,摧枯拉朽一般,推翻了太多太多的認知。

你睜開眼睛一看,好像瞬間看見了無數星球的崩壞,銀河倒轉,恒星破碎。甚至由於規模太大了,反而讓人沒有實感。

邢遠呆了很久,沒有意外,聽完對方的話,他垂頭微笑,眸中泛著淺淺的輝光,眼底仿佛有一個周轉不息的深層宇宙,流露出遙遠而璀璨的光景。

為什麼能從《莊周夢蝶》的解讀擴大到如此超越性的解讀?這可能很難說與旁人聽。

如果交談的內容是銀河、宇宙等浩瀚事物,比如相對論、量子力學,可能就容易理解了,但邢遠翻譯的《莊周夢蝶》僅僅是一個文本,由羅爾塞語一百多詞組成。

解讀文本,聽起來不過是文科範圍內的一個事件,通常來說充滿著主觀而且個人的理解,好像沒有所謂客觀性,一千個人有一千個解釋,想怎麼解釋都可以,很難在“讀解”中找到客觀科學的所在。

主觀與客觀,似乎是不相容的兩個東西。前者充滿著自由,後者是固定不可更改的法則。

但主觀和客觀其實可以不矛盾,主觀中也有客觀,就像人的心理雖然各人不同,但卻存在普遍的心理結構,客觀上,隻要沒有特殊情況,任何人都有喜怒哀樂。

在此意義上,對方的做法,則是將所有關於《莊周夢蝶》的主觀想法,全部說了出來。然後,又將剛剛關於《莊周夢蝶》的解讀,再次解讀了一遍,也即是關於解讀的解讀。

如果說主觀不同,本質是解讀角度不同,那麼祂便將“主觀”的角度全部拚了起來,再從中挖掘重構,就形成了無懈可擊的客觀。

所有的主觀聚合起來,可不就是客觀?

邢遠從來沒想過,讀解居然還有這種方式,包攬所有,形成了絕對的邏輯閉環。聽完祂的話,你無論怎麼鑽空子,都無法思考出祂的說法之外的說法。

祂將所有的可能性,三維的,甚至超越三維的,都說了出來。

每句話、每個詞都打在了邢遠心底,狂風暴雨一般,衝刷著內心的沙塵大地。邢遠聽著,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雨滴,不斷被打濕,渾身都濕透了。但是雨滴,又可以是養育苗子的水分,積極汲取新知識、新視野,才能繼續進步。

啊,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種讀解方式,令人仿佛在瘋狂邊緣徘徊。

但是……也不必過度緊張或者惶恐。

邢遠不自覺地笑了,道:“不愧是猶格先生,不管是理科還是文科,你好像真的無所不知,如果知識之神真的存在,可能就是猶格先生這樣的人吧。”

誠然,羅爾城也有文理之分,隻不過沒那麼截然分割。

祂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順著邢遠提到的“文科”,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文科與理科,存在區彆嗎。

羅爾塞語的理科,更準確的說,應該對應的是“科學”。

邢遠頓了頓,有點震驚,不過他沒有思考多久就順著回答了。

“應該沒有區彆。”

當人們使用“科學”這個概念的時候,腦子中通常想到的是既成的知識體係,是彆人所謂驗證正確的知識集合,這個思路放在某個曆史時期可能正確,但放在整個曆史上就完全不夠看,因為每個時代的知識都不一樣,後代持續性地推翻前代。

科學作為方法論,最重要的是實證,科學是由實證堆積起來的學問。雖然地球的近代科學也已經連“實證”這個方法都開始質疑了,但用“實證”作為方法論,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合理的。

所以,與其說“文科是不是科學”,還不如說“文科能不能實證”,可能這才是問題的正確問法。如果文科也能跟科學一樣任意實證,那麼這個問題就自動消解了。

學習知識的同時,也要提升認知能力,不然隻會永遠地困在某個問題裡麵,或自欺或自棄。

邢遠深以為然,也便知道,對方問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在說:知識就是知識,沒所謂文理,沒所謂主客觀,一切皆是知識,一切皆是信息。

這裡麵甚至還有更瘋狂的意味,比如說,你我也是知識,你我沒有區彆,你我活在一體。

這是……多麼遼闊而浩瀚的說法。邢遠越聽越沉迷,也順著話題,說出了在此之上的瘋狂見解,根本沒有止境,還可以有更多……更多。

雙方的交談從九點多鐘,一直持續到正午。

邢遠忘乎所以,懷中的大白鳥多次被他抱到窒息,堂堂光明神的權能卻淪為了抱枕,更悲劇的是,它還不敢聽不敢看,生怕一不小心聽到了過界的瘋狂知識,導致權能崩散,毀於一旦。

但好在正午時刻,邢遠恍惚地記起了自己的事情,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一直說著抱歉,然後直往外走。

大白鳥終於等來黎明的曙光,無比激動。

“抱……歉,我得回家了。”

邢遠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摸著頭默念般若心經。

對方或許察覺到了他的矛盾,緩步走到門口,然後說了一句話。

邢遠隱約間記住了,但是走回去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來。

那句話,相當於英語的“staygold”。

“猶格先生真的是好人啊。”邢遠慢慢恢複正常,低頭對大白鳥重複誇讚。

猶格索托斯在他口中居然是個大好人,大白鳥快瘋了。

回到家門,邢遠發現自家的門是開的,明顯有人進去了。

是格赫羅斯先生回來了嗎,這麼快?他驚喜地走進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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