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銀河的小女兒隻在新生兒科住了四天, 便出院了。她出生時36周1天,肺部已經發育成熟,雲京三院新生兒科以防萬一觀察了下, 確保一切非常正常後, 便通知家屬辦理出院了。
鄧銀河一直是個非常體麵的女人。她的女兒出院那天, 穆濟生在午休時間來找應笑, 還帶著一杯奶茶、一塊蛋糕、一副刀叉, 在應笑的辦公室當著眾人正正經經地道:“應醫生。”
應笑抬頭:“嗯?”
穆濟生遞過東西:“這是你的。”
應笑問:“這是什麼?”
穆濟生依然正正經經地回答:“鄧銀河的女兒出院了。他們夫妻為了感謝新生兒科的醫護們,特意買了12塊蛋糕,12杯奶茶。所有曾照顧過她本人和她女兒的醫生護士都得到了一份贈禮。你知道, NICU的護士並不固定, 但他們夫妻很細心,記住了這四天來所有值班護士的名字,不光是主管她女兒的護士, 還有其他一起值班的,她知道大家都會互相幫忙。所以……事實上,她記住的就是目前NICU所有護士的名字,一個不落,他們夫妻也很清楚。”
“啊……她有心了。”
“嗯, ”穆濟生又繼續解釋, “我簽她的出院單時,她特意托我有時間給應醫生和蕭醫生一人一份當作感謝。我答應了。”
“我懂啦。”應笑還是挺開心的。她知道,因為那天的看望, 鄧銀河和她的丈夫知道自己認識穆濟生, 因為當時似乎還是穆濟生先發現她的。
應笑打開蛋糕盒子,而後驚喜地叫了聲:“哇!是這家網紅蛋糕!”
穆濟生挑出長音:“嗯?”
“超級難買!”應笑說,“每次排隊兩個小時!瘋了簡直。我好幾次想嘗一嘗, 不過還是全都放棄了。本來就沒什麼時間。看診、寫paper,上班已經夠累的了。”
“對,護士們也這樣說。”穆濟生略一點頭,“本來應該11點出院,她先生11點半才到。我之前還說呢,他們不像會遲到的。”
“是的。他們真的有心了。不是隨便買的蛋糕,是真的想讓大家吃一點好吃的東西,吃了會開心會高興的東西。贈送蛋糕不難得,贈送好心情很難得。”說完,應笑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塊蛋糕,說,“這個好像是它們家的經典口味。特彆難買,每天限量的。”
“對,”穆濟生笑笑,“12塊蛋糕的口味都不一樣。”
“手挺香啊。”應笑道,“一稍就稍來個最經典的口味。”
“不是。”可能因為生殖中心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還有彆人,比如馮延己,穆濟生的兩隻手反手按著應笑的桌沿兒,微微躬下腰,距離應笑近了一點兒,眼睛望著應笑的,用其他人聽不見的氣音,輕聲道:“我搶的。”
“……”應笑指尖麻了一下。她挑著眼睛,自下而上地望著穆濟生,問,也用氣音輕聲地問,“……怎麼搶的?”
“就……”穆濟生還是望著應笑的眼睛,“護士們說,這個口味最經典,應該給最大的功臣,主管醫生。她們以為我會拒絕,而後留給愛吃甜的NICU的護士們——”頓了頓,穆濟生又小聲地道,“結果我說,謝謝,我這次就不客氣了,我帶去給應醫生了。”
“……”應笑用頭在桌子上輕輕地撞了兩下。她完全能想象出來護士姐妹們驚悚的表情、反應過來以後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之後的起哄。
不過,再抬起頭,望進穆濟生黑漆漆的深潭一樣的眼睛,應笑心理還是微微一麻。
知道穆濟生也有點後期網紅蛋糕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應笑叉下三角蛋糕尖尖的那一端,張開雙唇,送入口中。
淡淡的香甜立即由舌尖味蕾彌散開來。
“好好吃。”應笑說著,從穆濟生身體一側探出腦袋,瞅了瞅,見馮延己和邢天材全都在乾自己的事,飛速地又叉下一塊蛋糕,而後右手舉著,左手接著,送到穆濟生的唇下,用小狗一樣的大眼睛凝目盯著穆濟生。
穆濟生愣了愣,一低頭,薄唇一張,從叉子上刮掉蛋糕。
應笑不出聲地問:“怎麼樣?”
穆濟生則小聲回答:“好吃。甜。”
應笑樂了。她自己吃了一口,而後又給了穆濟生一口,再自己吃了一口,又給了穆濟生一口。
三次之後,穆濟生說:“行了,我不要了,你自己吃了,一共也沒多大點兒。”
應笑點點頭,重新合上蛋糕盒子,放在桌子的一邊。
“還有,”穆濟生又恢複了正常的音量,“鄧銀河他們夫妻還留下了一張賀卡。希望新生兒科的醫護們寫點祝福,一人一句,以後拿給小女兒看。新生兒科都寫完了,我帶來給你們兩個,蕭醫生也寫完以後麻煩送到新生兒科,她過幾天會來拿走。”
“哇!”應笑隻能再次感慨鄧銀河是細心的人,她翻開那張漂亮的手工賀卡,隻見裡麵已寫滿了醫生護士的祝福,密密麻麻滿滿登登,幾乎已經無從下筆了。
有人寫:【玖玖,雖然隻照顧過你八個小時,一個輪次,但是已經能看出來你是一個漂亮、聰明的孩子了,祝永遠漂亮聰明。——張詩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