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她還省心些。
她轉身出去,夕陽西斜,馬上要黑天了。
她來到院門口。
晚膳剛好送過來,凝兒隔著一堵牆問:“小姐,今晚還是用藥草煮水嗎?何時送?”
“一桶清水,一桶用藥草煮的水,半個時辰後送來吧。”
她提著晚膳進屋,胥康已經穿好衣服,身體虛弱地靠坐在那裡。
她上前,探手摸向他的額頭。
微微擰眉,“還是有一點點兒燙。”她問,“現在感覺如何?”
胥康說話時明顯氣力不足,“渾身乏力,症狀好像嚴重了。”
柳煙鈺表情嚴肅,“殿下今晚大概會發燒,”她有些慶幸,“幸虧剛才睡了一覺,這樣晚上我便有精力照顧殿下了。”
他出神地看著她。
她略顯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臉頰,自我解嘲:“殿下看我現在像不像一隻大狗熊?又肥又壯。”
她現在不願照鏡子,偶爾照一次,感覺鏡中的自己相當陌生。
醜陋不堪的。
臉上肌膚比之未懷孕之前粗糙很多。
胥康不知道是沒有氣力還是懶怠,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不錯眼神地看著她。
柳煙鈺不問了,她端起粥碗,送到他跟前:“今晚的粥比中午的濃稠了些,我讓凝兒往裡加了些肉丁和蔬菜,你現在身體虛弱,各方麵營養都需要,你權當是藥,儘量多吃一點兒。多吃飯,才有力氣與疾病抗衡。否則,不等疾病將你打倒,便是餓,也把人給餓死了。”
胥康乖覺地張嘴。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大口大口地往下咽。
不知不覺喝下一大碗粥。
柳煙鈺滿意地放下碗,邊用巾帕幫他擦拭嘴唇邊誇道:“殿下今晚表現很好。”
她如中午一般,喂他喝了藥湯,重新幫他擦拭了遍身體。
這次擦身體的時候,沒用他脫衣服。他穿的裡衣很寬鬆,她隻需撩開就能方便地幫他擦拭。
擦完一遍,她將桌子收拾好,再回到床邊時她道:“今晚每隔一柱香的功夫我便會為殿下擦拭一遍,若是裡衣被打濕了就換。你彆嫌麻煩,要保命,就得聽我的。”
她像是對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一定能救活殿下。”
他看著她,從善入流地回答:“好。”
這一晚,胥康非常配合。每隔一柱香的功夫,柳煙鈺便會端來半盆用藥草煮好的熱水,打濕巾帕後不厭其煩地為他擦拭。擦完一遍將水倒掉。如此往複循環。
凝兒和曾澤安也幾乎一宿沒睡,每隔一段時間便煮了新的熱水送來。
一晚上擦拭二十幾次。
天明時分,累極的柳煙鈺往他身側一躺,低聲嘟囔:“我隻睡一小會兒。”
她隻睡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起了,起來後忙忙碌碌的,喂他早膳,喂他藥湯,幫他擦拭身體,屋內屋外灑遍藥水。
忙完坐到榻前時,胥康敏銳地發現她的下唇有紅色的血漬。
他眉眼冷峻,咳嗽幾聲後,問:“嘴唇怎麼了?”
她無所謂地舔了下,“沒事。”
胥康臉色微沉:“你不說,我便不再配合你了。”
柳煙鈺歎了口氣。
“殿下想必知道,之前患了瘟疫的人,一般七天便去了。你這是第五天,相當凶險。昨日你的體溫便在逐漸升高,我一晚上幫你擦拭了二十幾次,體溫勉強正常。今日,我不能睡,我得繼續幫你擦拭。我身子重,貪睡。為了不讓自己睡沉,將嘴唇咬出血,讓自己保持清醒,也是無奈之舉。若是殿下的體溫繼續升高,唯一的法子是讓你泡在藥桶裡,我頻繁幫你換水,以便維持你的體溫。”
忙裡忙外,已經超出了她身體的負荷。
可她心知,不管怎麼樣,她都得撐下去,他的命,與其說在他,還不如說掌控在自己手裡。
隻有她,也唯有她,才能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