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鈺坐在床榻邊上,看著他。
他一看就不像是做過粗活的人,搬動木桶的時候,腰還直直的,昂頭挺胸,雙臂抱著浴桶的中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常做活兒的人,肯定會使巧勁,微彎腰,搬動桶的上沿,這樣放下時會輕鬆些,半途疲累時放下也方便。
哪像他,全副身力的。
門外,夜色深沉。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沒多久,又身姿挺拔地走進來。
行進時,渾然天成的一種貴氣。
柳煙鈺收回視線,將乾淨的被子湊到鼻端聞了下,有陽光的味道。
今晚注定好眠。
她脫鞋上榻,輕輕倚靠著。
濕濕的長發披瀉在肩頭,不是很舒服。
但她懶得擦。
胥康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榻前,這次換柳煙鈺神色莫名了。
她不曉得他要做什麼。
胥康自袖口處拿出一盒藥膏,垂頭:“伸出手來。”
柳煙鈺靜默不動。
“你自己咬傷的也罷,抓傷的也罷,擦了藥膏才能恢複。”
原來他都知道。
柳煙鈺雙手蜷了蜷,先伸出了右手。
傷痕累累的掌心,和腕邊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他左掌托著她的掌心,右手將藥膏小心擠到她的掌心,然後用食指指腹慢慢勻平。
他表情仔細而認真,仿佛麵對的是珍貴無比的瓷器。
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眸,專注地盯視著她千瘡百孔的手。
將白色的藥膏,一點一點地塗抹均勻。
他手掌的溫度灼熱,源源不斷將溫度傳遞到她冷白的掌心。
塗抹完右手,他又不厭其煩地為她塗抹左手。
她默默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心裡五味雜陳的。
誰能想到眼前細心侍候自己的,會是金尊玉貴的當今太子。
大概她說出去,也很難有人會信吧。
塗完藥膏,胥康慢慢抬起頭來,柳煙鈺正盯著他看,他突然抬頭,她稍微驚了下。
胥康淡淡看她一眼,語氣柔和,“轉過去吧。”
柳煙鈺:“……”
稍事遲疑,她還是聽話地轉了過去。
背對著他。
他拿起側旁早已準備好的巾帕,輕輕覆到她的頭上。
原來是要幫她擦拭頭發。
她想拒絕,可是他擦拭的動作太輕柔了,她忍不住有了倦意。
之前睡那麼久,睡得不是太舒服,這會兒,洗了澡,吃飽喝足,又是適合休息的深夜,她上下眼皮打架,軟軟的身子縮進被窩,腦袋枕在枕頭上,一頭青絲鋪陳在他的大掌裡。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過去的。
聽到女人清清淺淺的呼吸聲,胥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吹熄了蠟燭,緊貼著她的後背在床榻外側慢慢躺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聲淅淅瀝瀝,綿延不絕。
春天不知不覺來了。
他拉起被子覆到兩人身上。
她身上有清新的皂角香,聞起來令人感覺很安心。
他側過身子,手慢慢搭至她的腰間,緩緩閉上了眼睛。
七個多月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