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不如瀆神(2 / 2)

反派劇透我一臉 青花燃 23011 字 10個月前

即便無人敢議論,那交換的視線也如同實質,各路心聲錯綜駁雜。

她此刻倒是顧不上那些了。

畢竟……

當一位新娘手中紅綢兩端各牽著一位新郎時,恐怕誰也分不出心神去兼顧旁的事。

神身與鬼身都穿上大紅袍。

一個在左,一個在右,一樣俊美無儔。

不說話時,她分不清誰是誰。

進入金碧輝煌的寢宮,兩扇翡翠作底瑪瑙封邊的華貴殿門在身後自行闔上。

雲昭走到鑲珠嵌玉的華美雕花金案前,放下手中紅綢。

左邊那位東方斂笑吟

吟問她:“你今晚睡哪兒?”

雲昭無辜望向那張剛搬進來的新榻——朱鹮翡玉孔羽翎,覆有北海金蠶紗,疊了足足八十八層。

她衝它努了努嘴。

他忽地眯起一雙幽黑的眸,認真打量她。

“我說了,”他帶著笑,涼聲道,“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雲昭道:“是不是正人君子,都要和新娘一起睡覺。”

東方斂:“……”

唇角微抽,無言以對。

外頭隱隱傳來了動靜,雲昭側耳一聽,知道是徹夜跳儺舞祝禱的來了。

她挑了下眉,取案桌上的金瓢,將酒液注入一對玉杯。

“滴鈴鈴。”

清冽芳香的酒香溢出。

“合巹酒。”她懶散拈著杯,側眸仰臉瞥他,“你喝還是他喝?”

東方斂:“……我。”

他的木頭神軀已經八百年沒張過嘴了。

雲昭笑吟吟執酒環過他的手臂。

紅綠交織,光華璀璨。

他的表情有點牙疼,玉杯觸到薄唇時,他正色申明:“都是我,沒有‘他’。”

雲昭:“哦。”

烈酒入腹,帶起絲絲熱意。

她飲儘杯中酒,落肘時,手腕擦過他小臂,她忽然輕輕攥住他袖口,傾身過去,用唇銜住他手中的杯。

他黑眸微微一睜,眸中掠過一絲驚奇的笑意。

雲昭挑釁地盯著他,手指微動,帶他的手腕舉起了杯,借他的手,去飲他的酒。

“咦?”她錯愕,“怎麼沒有?”

他是個鬼,並不能當真吃喝,隻能吸走食物的色香味。

她以為她會喝到他手中的新郎酒。

東方斂忽地笑開。

他挑著眉,壞笑道:“沒想到吧,從舉杯開始,都是幻象!”

雲昭:“……”

您還挺得瑟?

她放下自己的玉杯,果然看見金案上麵好端端放著另一杯盛滿的酒。

她抓起來喝下,偏頭道:“沐浴,更衣,睡覺!”

西麵殿室砌了個溫泉玉池。

這些日子雲昭已經打探清楚了,太上真身雖然潔淨無垢,卻也是要沐浴的。

神官們會提前在浴殿為他準備好嶄新的神服,待他沐浴過便會自己更換。

沒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沐浴更衣的,隻要有人在附近,他便會站在清池邊上一動不動。

誰也不能跟他比耐心——他一站就能站個幾十年。

雲昭飲了兩杯酒,臉頰隱隱發燙,膽子也大了許多。

她走到殿側,打開湘陽秀送來的檀玉櫥。

“咦,大婚原來隻配備兩套寢衣麼?”

她取出那兩件隻有“一塊布、一根衣帶”的袍子,故作無奈地對他說:“今夜隻能穿這個,沒關係吧?”

他無所謂地擺擺手。

雲昭心中

偷笑,麵色不顯。

窗外鼓樂愈漸激烈,她甚至能聽見晏南天在領歌。

她指了指站在殿中一動不動的神軀,問:“你可以自己沐浴更衣?”

他道:嗯。⒓⒓[”

“那我先去。”

“好。”

雲昭心不在焉地泡了會兒熱湯泉,從水中起身,取下懸掛在碧玉架上的火蠶布,擦乾身體與頭發,然後披上那件單薄外袍,係上束帶。

乍看有模有樣,其實衣帶一扯,便什麼也沒有了。

她吸了吸氣,拍拍越來越燙的臉,一本正經地走出浴殿,將另一套寢衣交到他的神軀手上。

眼前忽一花。

殿中兩個東方斂都不見了。

雲昭踮腳側身往浴殿一瞥。

透過幾重紗幔,隱約見到他一身婚服與神冠都已經整整齊齊擺放在清池旁。

池中水聲微不可察。

雲昭:“……”

虧她還想了很久很久,想不明白他那個木頭身體是怎麼穿脫衣服的。

敢情就是“唰”一下。

沒等她徹底回過神,眼前又是一花。

他穿著寢衣,係著單薄的束帶,從她身旁一晃而過,坐到疊了八十八層的朱鹮翡玉孔羽翎床榻上。

雲昭心跳加速,指尖隱隱有些發顫。

正要往前走,一根手指拎住了她的後脖頸。

她沒回頭,感受到他俯身下來,冰涼帶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側:“氣氛到了這裡,我必本能行事——想清楚,上去,可就下不來了。”

他沒有呼吸,但她的耳廓卻清晰地泛起一陣麻意。

窗外歌聲更近。

明玉琉璃窗上,影影綽綽映出人形。

雲昭道:“你我成婚,難道不是你情我願?”

他:“……”

他仿佛提了一口氣吐不出,半晌,語氣悻悻:“倒也不能說不是。”

他其實也有點稀裡糊塗沒想明白,怎麼隨手幫她個小忙,就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篤。”

一聲細微輕響。

他的手指從她衣領上鉤開。

雲昭大步走向床榻。

像她這麼驕傲的人,怎麼可以在大婚之夜自瀆?

這輩子都不要抬頭做人了。

她赤足站在床榻前,抬眸望向那道端坐的身影。

身後飄來他幽幽的語聲:“你自己選的。若承受不住,我也控製不了。”

雲昭深吸一口氣。

說不緊張是假的,便是多飲了杯酒,也沒多壯起幾分膽。

心臟錯跳,渾身發麻,手指顫抖。

她將心一橫,傾身坐上榻,抬手便囫圇擁住他。

這個神,她今日是瀆定了!

她盯著眼前這位絕世美男偶,膽大包天地探出手指。

剛一觸到他的衣帶,忽然天旋地轉。

她仰

身躺在了八十八層朱鹮翡玉孔羽翎上,柔柔陷入一片溫軟,舒服得直想出聲喟歎。

眼前光線一暗,那具麵無表情、六親不認的身軀罩住了她。

她甚至不知道衣帶什麼時候沒了。

回過神時,寢衣已經敞在了床榻上,她緊挨著他冰涼僵硬的神之軀。

如他所說,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殿外傳來激烈至極的撞鼓聲,儺舞者飛旋,一道道鬼影般的影子掠過殿窗。

雲昭呼吸錯亂,心跳失控。

“怦怦!怦怦怦!”

這具神身動作太快,常人的反應速度完全跟不上他。

膝蓋被忽然抵開時,雲昭嚇得閉緊雙眼,手指不自覺地攥住那層薄軟的北海金蠶紗。

每一縷頭發都緊繃到了極致,她甚至聽到了“嚶——”的鋒銳耳鳴。

她重重咬住了牙關,等待未知而可怕的事情降臨。

“唉。”

一聲輕飄飄的歎息落入耳畔。

她忽然發現自己坐在了窗榻邊。

睜眼一看,身上好好披著那件假寢衣,衣帶也牢牢束在腰間。

東方斂屈一條腿,懶散坐在窗台,懨懨垂眼看她。

他輕飄飄道:“多大點事,嚇成這樣。”

雲昭似乎鬆了口氣,又似乎十分失望。

她緩了緩神,心有餘悸:“方才是,幻象啊?”

那幾個瞬間裡,他冷酷利落的姿態已在她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

他用那雙幽黑的眼睛定定看了她一會兒。

忽地笑開。

那笑容說不上是善意還是惡意,有點壞,有點冰涼,有點危險:“此刻才是幻象呢。”

雲昭愣怔的瞬間。

劇烈的、強硬的、仿佛將人一分為二的撞入感陡然襲來!

她驚呼出聲,立刻抬手捂住嘴,睜大雙眼望向他。

他似也恍惚了一瞬。

旋即,他挑起眉尾,微偏著臉,很好心地對她說:“拉你到幻象裡麵,是不是好受一些?”

雲昭艱難呼吸,思緒一片淩亂。

現在才是幻象!

所以她的身體依舊躺在朱鹮翡玉孔羽翎床榻上。

神魂進了幻象,身體的感受仍然如實降臨。

似是浪潮稍退,整個世界都在撤離。

雲昭還未緩過一口氣,那冰冷堅硬的危峰便再度撞開遍地亂花。

她頭暈目眩。

眼前似有幻覺——她想起了他在樓蘭海市一劍一劍無情劈向玄天尊的樣子。

打法極其簡單粗暴。

此刻,他便是用幾乎一模一樣的姿態,一劍一劍捅向她。

她後退無路,逃避無處。

她捂住唇,用力掩飾破碎的呼吸和心跳,想假裝若無其事,卻又實在裝不出來。

他見她難受,卻無能

為力,隻能想歪辦法安慰:要不要幫你打開窗,看外麵跳儺舞?那個領舞跳得還挺有味道。”

雲昭:“……”

她艱難開口:“你能不能稍微控製一下自己?輕點。”

他表情遺憾:“不可以。但我可以陪你說說話,你有什麼想聊的嗎?”

她不自覺地微微蜷縮起身體,雙手不知道往哪擺,隻能無助地抓著手臂。

很快,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可她明明抿緊了唇。

她錯愕地望向他。

他的黑眸掠過一絲尷尬:“忘了替你抹掉寢殿裡的聲音。”他動了動手指,“沒有了!”

果然,那一聲聲不自覺溢出牙間的輕呼聲消失在耳畔。

他衝她彎起黑眸,露出邀功式的假笑。

雲昭:“……”

這是掩耳盜鈴吧?一定是吧!

神魂的淤青波及不到身體,但感受卻是清晰分明。

身體的感受也同樣。

雲昭恍惚覺著,酒意仿佛後知後覺又上來了。

耳垂、臉頰和後背浮起難消的熱意。

胸腔皺縮成一團,渾身一陣陣顫抖。

他忽地抬手敲了下窗。

雲昭吃力抬眸看他,便見他微勾著唇角,似笑非笑道:“好好領著舞的人,忽然想往寢宮裡麵闖,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神官若是連這都攔不住,不如下去陪我好了。”

她的思緒已經無法停留在不相乾的話語上。

她此刻一看他,或是一聽到他聲音,心尖便難抑地顫。

“東方斂,”她道,“不然,回去吧?”

都這樣了,她也不介意跟他麵對麵真實交流。

他似乎沒能準確理解她的意思。

他微露錯愕,俯身湊近:“你回去,我在邊上看,真不會覺得尷尬?”

雲昭:“……”

她的意思是一起!是一起!

雖然她向來不怎麼要臉,但是這個話還真說不出來。

雲昭喪氣:“你還有多久啊!”

他也很無奈:“早說了你承受不住,我那是神軀,當初便修為通天。你此刻後悔還有什麼用——等天明吧?或許。”

雲昭:“……”

會死啊。

便在這時,他臉上神情忽然一僵。

雲昭也微微一怔。

東方斂:“……”

雲昭:“……”

呃……

她腦海中,忽地浮起曾經在話本上看到的一句話。

男人對自己的某些能力,總是存在巨大的誤解。

四目相對。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仿佛在比拚定力。

片刻,雲昭緩緩醒神的腦子裡,浮起今日他拽她手中紅綢時說過的一句話。

她一點一點勾起了唇角。

像她這麼睚眥必報的人,自然是……

她壞笑著,原話奉還:“你是不是沒吃飽飯?”

東方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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