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放的位置很絕妙,必須要經過孤爪研磨。
當然,他離開浴缸也必須要經過孤爪研磨。
貓又場狩隻覺苦澀。
不是…之前也沒覺得和布丁頭前輩這麼近距離接觸是如此尷尬的事情啊。
現在隻是換了個發型怎麼就直接壓迫力拉滿……
深吸一口氣,貓又場狩不再停頓,一氣從浴缸裡站起。
因為兩個人都圍著浴巾,所以也還勉強不算赤.裸相見的程度,當然……也好不到哪去。
發尾濕漉漉的黑發少年如一尾出水的純黑人魚,撥開水麵起身時帶著一連串滾落的水滴,滴在水麵上蕩起起伏漣漪。
他無知無覺離開水麵,圓又亮的黑色眼瞳似是暈著迷蒙的霧,極遠又極近,映著他的影子卻又極其空泛。
擦身而過,在即將相觸的瞬間卻又猛地拉遠距離,若即若離。
潮濕深黑發絲滾落一滴水,隨著起身的弧度微彎,靜悄悄地砸在另一人的手背,順著指尖緩緩流下。
孤爪研磨垂了垂眼,修長指節微動,指尖就碾碎那滴水,黏濕在指尖。
“場狩。”
如清泉湧流過河底沙礫的微涼嗓音低低響起。
黑發少年頓了頓腳步,還是乖乖轉過頭,薄而軟的殷紅唇肉微抿,
“…怎麼了,研磨前輩?”
“這裡,磕青了。”
一隻手指,帶著微涼的溫度,無聲無息觸碰到柔韌軟肉。
隔著薄薄一層皮膚,指腹輕輕摁在那處,微蹭著,挑動著表層神經。
貓又場狩甚至覺得那支手指不是涼的,而是滾燙的,如熊熊燃燒的火焰,無邊野火燎灼著他的後脊。
呼吸急促,貓又場狩側過臉穩住躁動情緒與大腦。
“那個……沒關係的前輩,我之後處理就好,浴室有點悶,我就先出去了,不好意思前輩。”
話音落地,距離猛地拉遠。
指尖抵著的柔軟觸感落了個空,伸出的手維持
著凝澀姿勢。
顧不上身上是潮濕還是乾燥,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快速響起。
許是幾秒,又或是許久,身後水聲終於再度響起。
貓又場狩背對著浴缸,胡亂穿衣,耳朵微動,大概猜測孤爪研磨應該在泡澡。
他快速係上胸口的扣子,默默抹了把臉。
絕不能再在這裡停留,他必須儘快離開。
不然,就剛剛那種詭異的感覺,再繼續延續一秒,布丁頭前輩再說一句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果斷打住亂飄的思路,貓又場狩緊緊盯著離他最近的門栓。
隻差一點!他就能握上門栓、然後衝出門外,離開這莫名曖昧的怪異氛圍,獲得自由!
已經在心底兩步接一步模擬出最快離開路徑的貓又場狩深呼吸,
“研磨前輩、那我就先出去了……?”
“……”
背後久久無人應答,隻有水聲。
貓又場狩忍住想回頭看的欲望。
絕對,不能回頭。
布丁頭前輩[盯]的視線此刻盯得他後脊發冷,現在回頭對上視線的話……直覺告訴他絕對會發生極為不妙的事件!
僵硬到幾乎同手同腳的貓又場狩快速移動,摁下浴室門閂,再度小小聲道了句‘我先出去了’後就迅速閃人。
“哢噠。”
門在開啟後又被迅速關閉。
霧化玻璃門上映出的身影越來越淺,門外之人腳步不停,迅速離開。
孤爪研磨收回視線,一個人靜靜待了會兒,盯著水麵漂浮的橡皮鴨看了半晌,唇角逐漸抿起點向下的弧度。
他還沒采取下一步動作,浴室的門又突然“哢噠”一聲打開。
雙方沉默間,
頂著白毛巾的黑發少年磨蹭了下,從門後探出個腦袋邊邊,不敢與他對視,底氣不足小小聲開口,
“研磨前輩、那個,吹風機,在哪裡呢……?”
孤爪研磨:“……”
貓又場狩:“當然…我也可以隨便擦擦就好,實在抱歉打擾了!”
孤爪研磨:“……等我,馬上出來。”
……
貓又場狩默默頂著頭白毛巾揉搓自己的頭發,直到搓成亂糟糟的雞冠頭還是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腦抽又跑回去要吹風機。
難道是泡澡泡太久腦子進水了嗎。
cos思想者,他默默以手托臉盯著空氣出神。
“……抬頭。”
麵前突然傳來道男聲,貓又場狩猛的炸毛一驚。
抬起頭,脖子上掛著毛巾吸水,換了身衣服的孤爪研磨正拿著吹風機看著他。
額前的頭發已經放下了,沒有在浴室時那股強烈的壓迫力,貓又場狩視線快速瞥過,
“啊、好的,謝謝前輩!”
貓又場狩伸出手,欲要去接。
他手伸了半天,卻發現麵前的孤爪研磨一動
不動。
“……研磨前輩?”
黑發少年有些疑惑,臉側亂糟糟的黑發東一簇西一縷,甚至還有些翹起分叉,雙眼不解朝他望來,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
很快,他似是邏輯自通,理解了什麼,“是前輩自己要吹嗎,那我來幫……”
“不。”
“嗯?”
貓又場狩眨巴眨巴眼。
孤爪研磨再度開口,“……我來幫你吹。”
“……”
切換表情隻在一秒,貓又場狩心底再次生出無比強烈的‘想逃’欲望。
這周究竟是怎麼了。
魔幻一周嗎。
隻敢在心底吐槽的貓又場狩不得不接受“前輩的好意”,乖乖坐在孤爪研磨麵前,表麵鎮定自如。
實則腰腹緊繃根本不敢放鬆,整個人跟個小白楊似的直挺挺栽在孤爪研磨麵前。
孤爪研磨垂下眼,吹風機的暖風“呼呼”送出,細長指節穿插少年柔軟發絲,與外表的冷淡俊雅不同,黑發少年擁有十分柔軟蓬鬆的頭發。
手指從帶著些微水汽的發絲間穿過,暖風微拂,貓又場狩緊繃神經漸漸鬆懈,有了點想打哈欠的衝動,他慢慢眯起眼,在吹風機的暖風中逐漸緩和下來。
……
“……好了。”
孤爪研磨聲音很輕,慢慢喚醒眯著眼似要睡著的黑發少年。
一滴從他潮濕發絲上滾落的水珠“吧嗒”落在貓又場狩的後頸。
打了個激靈,他果斷清醒。
差點睡著、原來布丁頭前輩吹頭發技術這麼好……已經到了畢業後去兼職開個理發店都絕不會缺少客源的程度。
在心底給出高評價的貓又場狩欲要轉頭道謝,餘光倒是先一步瞥見孤爪研磨尚且還潮濕的頭發,一綹一綹地黏在臉側。
緩緩眨了下眼,貓又場狩頭頂冒出個感歎號。
雖然,布丁頭前輩的手藝已經好到可以去開理發店了,但是……禮尚往來,合理他也該幫前輩一次才對!
“研磨前輩!”
少年聲音乾脆利落,孤爪研磨欲要自己吹頭發的手一頓,側過頭,對上一雙微亮是、含著期冀的圓圓貓瞳。
“幫我吹頭發,真的很感謝……所以我也想力所能及地幫一下前輩……”
他不太好意思地顫了顫眼睫,小心翼翼抬起眼,
“可以嗎,研磨前輩?”
“……”
“啊、那個……是不是太突然了,前輩不喜歡的話不可以的話那就當我沒有說過……”
“……嗯。”
得到肯定回答,心情指數立即上升的貓又場狩接過吹風機,立即往他麵前一站。
與孤爪研磨在後麵幫他吹頭發不同,貓又場狩習慣麵對麵操作。
他微微抿著唇,麵頰認真,一雙眼鎮定看向孤爪研磨,一隻手穩穩握著呼出熱風的吹風機,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穿插過布
丁頭前輩的布丁頭,撩起發絲一點一點吹乾。
孤爪研磨靜靜看著他,眼睛許久才眨一下。
黑發少年與他湊得極近,近到能嗅到他們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
潮濕的水汽被溫暖乾燥的暖風一點一點驅走,於是附著在體表的暖香開始蔓延。
相同的氣味牽係著他們,從發梢到指尖,從手腕到脖頸。
他的衣服對於黑發少年來說還是有些大了,脖頸至鎖骨那塊稍微一抬手臂就一目了然,但他自己卻一幅毫無所察的模樣,仍在認真吹著頭發,一點一點理順。
貓又場狩可以說,幫布丁頭前輩吹頭發幾乎耗儘了他這一生所有的耐心。
無論是扯到發根或是解開打結的發絲,布丁頭前輩一點反應都沒有,整個人沉默得宛如一樽雕像。
終於弄得差不多了,貓又場狩緩緩呼出口氣。
接下來隻要關閉吹風機然後收拾一下他就可以告辭回家了……
餘光微動,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與孤爪研磨過於靠近,近到因為站起與坐下的身高差,孤爪研磨整個人似乎都要被他扯入懷中一般。
……尷尬。
大寫的尷尬。
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貓又場狩咳了聲,“研磨前輩,如果沒問題的話……”
他話一頓,微微歪了下頭。
幾乎是負距離,孤爪研磨的臉泛起了些許淺紅,看上去……很不尋常。
貓又場狩心理迅速劃過某個可能,緊緊繃著臉不著痕跡又叫了聲,
“研磨前輩?”
孤爪研磨似乎這才緩緩眨了下眼,慢吞吞應了聲。
見狀,貓又場狩更加加重自己心底猜想。
他立即放下手中吹風機,單手摁著坐著的孤爪研磨的肩膀,聲音輕輕飛快道了聲“抱歉,前輩。”
孤爪研磨平靜抬起頭,視線微動的瞬間僵住。
黑發少年單手拂開他額前碎發,圓圓黑瞳微彎,微微俯下臉,柔軟臉頰帶著涼涼的溫度,輕快掠過他的麵龐。
下一刻,額頭相觸。
微涼的與溫熱的交接,兩人不約而同一頓。
“……原來不是發燒啊。”貓又場狩對自己製造的烏龍有些尷尬。
默默移開臉,勉強彎了下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了聲抱歉接續道,
“不過健康就最好,那麼前輩我就先……”
“……回去了。”
他話說一半卡住,默默低下頭。
不知何時,他的手腕再度被緊緊環住。
環住手腕的指節一點一點收緊,而指節的主人隻是平靜抬起眼,
“我家裡……今天沒有人。”
“場狩,再陪我一會。”
他停了停,垂下眼,低低的微沙嗓音輕輕,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