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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上次皇帝邀請洛顏出去遊玩後沈羨昌想通了,在以後的日子中他好似已經放任自流,再不同洛顏提他同窗好友人有多少多少好的話題。
遇到皇帝隔三差五頂著馬甲邀請妹子出遊的事,他越來越淡定,車軲轆話不再重複,隻用幽幽的眼眸盯著洛顏,似是無聲提醒她謹記曾經的諾言。
郭家的事情揭過,街麵上人流越來越多,大家慢慢恢複了正常的生活軌道。
洛顏在空閒的時候喜歡出門遊玩,偶爾會帶著念姐兒這個小尾巴,四處走走逛逛。
茶館中磕磕瓜子聽聽書,路邊看看賣藝人耍百戲,無論何處都可尋到興之所在,她在幻境中休假休的不亦樂乎。
就是偶爾會有點突發狀況的小危險——
比如某日,她走路走的好好,突然踩到一塊瓜皮,直接衝著一輛奔馳中的馬車衝過去,刹都刹不住……
再如某日,她正在酒樓中愜意品嘗美食,突然一根魚刺卡在嗓子中不上不下,差點紮的厥過去……
再如某日的某日,她從沈家的靶場經過,正在舉弓練習的留哥兒被不知名的蟲咬了一口,弓矢脫手直直衝她而來……
頻繁幾次之後,洛顏後知後覺,這是古代版的死神來了?
洛顏忍不住衝半空比了個中指:孟章神君算你狠,我非跟你杠上了,有本事你親自下來咱們比劃比劃!
還有百裡翾這個大不靠譜的家夥,說什麼傷不到她分毫。
是,有手環中他的神力護體,她確實沒受傷,但精神受傷就不是傷?
……
回去之後,百裡翾必須、一定肯定得給她加工資,否則下次沒得商量!
既然家中和外界都有可能出事,倒也不必死守家中不出。
近期書坊算是洛顏最經常去的地方。
遠離鬨市,出了事也好收場。
她發現這個幻境中文人的話本子無論寫的是快意恩仇行俠仗義的俠客還是純粹的風花雪月,故事情節皆是跌宕起伏,結局堅定秉持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理念。
從不會出現什麼節婦被親朋陷害,含辛茹苦拉扯大孩子後科舉高中,還得咬牙同當年侵害她的人和解;或者渣男見利忘義拋棄糟糠之妻另娶,原配吃糠噎菜多年,拉扯大孩子為父母養老送終,終於得機會北上尋夫,結果經曆種種,渣夫最後良心發現,兩頭平妻,原配享福幾天就含笑病逝這種挑戰她三觀的狗血結局。
對她的情緒十分友好。
洛顏大為不解:大環境偏好若此明顯,為什麼孟章神君非得執著對她的角色虐心?!
這叫什麼嗜好?
書坊中洛顏心滿意足闔上新看的渣男被另娶的夫人一腳踹開,被原配子女鄙夷,被剝奪功名最後落魄討飯的故事,淡定地躲過頭頂上突然砸下的一本厚書,喚上一旁好奇盯著街上往來人群的念姐兒:“走吧,出去聽人說書。”
“好嘞,姑姑。”
“怎麼我跟姑姑你幾次來書坊,都會有書本突然掉下來砸人。這家店的老板也太不負責,讓人收拾一下又不費事。”連小小的念姐兒都粗神經地感到不正常。
“沒事,收拾不收拾都是必然,隨它去吧。”洛顏還能說什麼,她已經習慣無處不在的突發狀況,明顯地鍛煉自己的神經反應速度。
不過好在這些危險都從細微處著手,沒在廣度波及他人,否則她非得把皇帝揪過來狠狠暴打一頓:讓你造孽,讓你還不趕緊醒過來!
一大一小兩人剛帶著下人出了書坊,就聽得路上有人大喊:“北蠻使者進城了!!”
一時間,洛顏滿耳朵都是人群炸鍋關於北蠻使團的議論聲。
台城原有的南方人沒在蠻人的鐵蹄下生活,對被壓迫感受不深。
他們不理解在北人口中生食小兒心肝、殺人如麻、動輒淩\辱婦孺的魔鬼模樣,交頭接耳呼朋喚友去圍觀進城的使團,好奇蠻族與彼此有什麼區彆。
但從北邊逃過來的,經曆過國破山河亡的舊民來說,聽聞蠻人要踏入台城,簡直是破大防。
他們擔憂地討論著,不知道此次北蠻使團的到來,梁朝是否還準備一退再退,簽訂不合理的契約。
稍許,南人中已有愛看熱鬨的人三三兩兩朝北蠻使團必經之路等待。
***
洛顏不想節外生枝,換條路準備回家。
誰料繞過一條街時正好碰上北蠻進城的使團。
她隻能停留在人群中,緊緊牽著念姐兒的手,看著騎在高頭大馬背上趾高氣揚,對周遭不屑一顧的眾騎士從身前經過。
那些衣袍鮮亮高鼻深目頭發卷曲的胡人皆是全副武裝,腰間掛刀背上負箭。
他們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對著路邊的行人指指點點,神態怡然自得恍如行在自家後院。
當看到行進路上神情慌忙躲躲閃閃的窈窕少女時,他們會突然爆發出一陣瘮人的狂笑,視線不懷好意追逐逃避的人,如貪婪禿鷲獵食瑟瑟發抖的白兔,傲氣的麵孔下有藏不住的惡意露出。
他們的影像緩慢堅定的與洛顏曾見過無情屠夫們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