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是這虛偽的旖旎,也很快被打破。
“你們在乾什麼?”
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院門邊,玉冠束發,玄錦深衣,容貌還算俊朗,隻是臉色一片陰沉,簡直快滴出水來。
慕糖抬起頭,瞥了一眼。
她當是誰呢。
原來是趙修文,江素琴的備胎,原主江綺年的未婚夫婿。
她輕輕推開洛寒:“你覺得呢?”
漫不經心的語氣激怒了他。
趙修文冷笑一聲,“你好歹也是有婚約的人,清白白日和不知哪兒來的野男人摟摟抱抱,當真是……不知廉恥!”
野男人?
洛寒負手站在一邊,眉頭微皺。
慕糖倒是笑了。
“在我的院子裡,我做什麼,和什麼樣的人待在一起,你管得著麼?”
她往邊上走了兩步,微低著頭,閒閒地撫弄起一枝伸出花圃的薔薇,粉裡透白,嬌弱可愛。
可不是比眼前兩個男人養眼多了?
趙修文看到慕糖這副故作閒暇的模樣,愈發來氣。
“江綺年,你這是不把誰放在眼裡?”他咬著牙,字一個個從牙縫裡蹦出來,“我是你的未婚夫。”
慕糖停下手上的動作:“不過是一紙婚約,做不得數……再說,你是我未婚夫,我就一定要把你放在眼裡?”
她語氣淡淡的,不過那滿不在乎的態度,倒是一目了然。
慕糖是裝也懶得裝,因為那本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趙修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再說了,這裡是永安侯府,這垂花院是我的院落,誰給你的資格,旁若無人地闖進來,還指責這裡的主人?”慕糖接著說,“看來……靖遠侯府的家學教養,也不過如此。”
趙修文是靖遠侯世子,與原主的身份,算得上旗鼓相當,門當戶對。
江綺年原本對自己這個未婚夫,也算有幾分好感,不過遇到洛寒以後,很快移情彆戀,兩人之間的相處,也就冷淡下來。
慕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這趙修文倒也有趣。
明明不喜歡自己這個未婚妻,明明心有所屬,卻無法容忍她和彆的男人曖昧糾纏。
慕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
就是那可笑的占有欲——他可以隨心所欲,而她卻必須恪守未婚妻的本分。
本質雙標而已。
“你以為我想進來?”趙修文冷冷道,“若不是為了素琴,我又怎會踏足你這地方?”
“江素琴?”慕糖挑眉,“她又跟你告狀了?”
江素琴時常會向趙修文哭訴原主的事情,而趙修文也像把槍一樣配合,指哪兒打哪兒,時常為著江素琴的事情,來找原身的麻煩。
所以趙修文為了江素琴闖進來,並不奇怪。
慕糖詫異的是,江素琴才離開沒多久,居然這麼快,就能讓趙修文找上門來。
真是好本事,她輕輕眯了眯眼。
“素琴不是這樣的人,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趙修文說。
他今日得了幾本詩集,想著江素琴喜歡,便來永安侯府上尋她。
隻是她的梨落院裡沒人,他在門口稍等了一會兒,卻見到她跌跌撞撞地跑回來,滿臉淚痕。
趙修文從未見過她這般傷心,趕忙詢問,她卻不肯說,隻是語焉不詳地說了幾句“姐姐”,便將自己關在房中,誰也不見。
還能是怎麼回事,定又是江綺年欺負了她……這般善良美好的女子,上頭卻有一個嫡姐壓著,總是多難多災。
趙修文心頭又是一陣憐惜,投向慕糖的目光,愈發冷淡。
“你得向她道歉,這事就算揭過了。”他看著慕糖,沉聲道。
“那不揭過又能怎樣?”慕糖輕輕一笑。
“你要是不按我說得來,我就……”趙修文說,“我就去向永安侯說明,與你解除婚約。”
這可真是太好了。
慕糖偏頭瞧著他,這人是哪兒來的底氣,竟覺得退婚能威脅到她?
“那你就去吧。”慕糖微笑,“好歹我也是永安侯嫡女,你覺得,我會缺你這樣一個未婚夫婿?”
真要說起來,永安侯府的權柄風光,還是比趙家略強些,也就是看著兩家舊時交情,才有這麼一紙婚約。
趙修文:……
他震驚地看著慕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其實他也隻是拿婚約嚇唬一下她,在這件婚事上,趙修文甚至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
女子以夫為天,便是江綺年性情驕橫,想來也不會不在乎自己被退婚
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女子偏就是毫不在意,甚至巧笑嫣然間,還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視與嘲諷。
趙修文長這麼大,隻有彆人敬他的份,還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滋味。
“道歉是不可能道的。”慕糖慢慢走上前去,“我勸你呢,下次和彆人講條件前,還是先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手裡的籌碼。”
她走近他,笑吟吟地從懷裡拿出絲絹,溫柔地點在他的額上。
趙修文怔怔地看著她。
適才趕來得急,額頭沁了汗,冰涼的絲絹相觸,讓他的心頭湧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躲開,但眼前女子周身散發的淡淡香氣,確實很好聞,像是讓人沉浸在不願醒來的美夢。
慕糖看著他怔然的模樣,輕輕笑了笑。
這個人令她反感。
她想讓他再悲慘一點,所以她決定表麵上對他好一點。
因為在慕糖虛情假意對待過的男人裡,從沒有一個,有過好下場。
就當做一個餘興節目,這才隻是開始而已。
“你還想讓我道歉麼?”
慕糖牽起趙修文的手,把絲絹放到他手裡。
擦過汗的手絹,她才不要。
“我……”趙修文如夢初醒。
因為訂了婚,他鮮少與女子有這般親密的舉動,而江素琴素來羞澀守禮,從不會這樣對待他。
明明不喜歡眼前的女子,可剛剛那一瞬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