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糖有些訝異。
有什麼事一定要自己作陪?
不過她還是起身,被洛寒拉著,來到一處垂花架下。
桌上擺了些彩紙、竹條,還散著幾張圖紙。
慕糖很快反應過來。
“花燈?”她側頭看著洛寒,“你想讓我陪你做花燈?”
“嗯。”
“有什麼特殊意義麼?”
“就像從前那回一樣。”洛寒說,“你還記得麼?”
被困在永安侯府那時,花燈節前夜,她把他留在房裡,卻不是做彆的事,隻是和他一起製作花燈。
“我不記得了。”慕糖搖頭。
她很少去記著一些無所謂的事。
洛寒眸中泛起淡淡的失望。
她果然不記得了。
不過他也沒再多說,隻是拉著她的手坐下。
“明日是中元節。”洛寒說,“我打算做幾盞蓮花燈,到時候放河裡,祭奠家人。”
慕糖:“我的身份,恐怕不合適吧?”
“沒什麼合不合適的。”
洛寒動起手,擺弄著紮花燈的竹條。
不過顯然他不是心靈手巧的類型,弄得一團糟,紮出來的骨架歪歪扭扭,真放進水裡,恐怕會沉下去。
慕糖搖頭:“真是笨。”
她本來隻打算在一邊看著,但他做得實在太爛,礙眼,便隨著性子把竹條拿起來,彎成燈架的形狀。
慕糖:“你把燈紙剪開,就可以了。”
洛寒一愣,隨即胸口蔓延開酸楚。
那天也是這樣,溫暖的燈火下,她耐心地紮著花燈,認真又好看的模樣,他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
若是時間能永遠停在那裡……
“你在想什麼呢?”慕糖見他神色怔然,問。
“沒什麼。”他抿著唇,收起思緒,動手裁剪起桌上的彩紙。
剪紙很快就完成,而慕糖還在製作燈骨架。
她神情很專注,和記憶裡那天重疊起來。
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讓洛寒覺得,她是真實的存在。
頭頂的垂花架上鋪滿了紫藤蘿,順著空格垂落下來,散著淡淡香氣,飄飄蕩蕩。
洛寒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氛圍,安寧而溫馨。
一片藤蘿花飄下來,淺紫色,悄悄落在她發間。
洛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他移到她發
邊,輕輕取下,微頓。
然後將小小的花,好生收進衣袖裡。
心裡泛起一片柔軟的同時,又感到些許悲哀。
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麼?
靠著自娛自樂,來獲取那一丁點可憐的滿足感?
洛寒歎息一聲,一邊又有些慶幸,她對此毫無所覺。
“做好了。”
慕糖抬起頭,將小巧的蓮燈放在桌上。
“很好看。”洛寒微笑。
她沒說話,隻是仔細地打量著他。
剛剛他的動作,慕糖怎麼可能沒發覺?
她隻是不動聲色而已,因為洛寒的表現,透著不對勁。
他似乎在隱瞞什麼。
“你有心事?”慕糖探尋地看著他,“你看上去……像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跟我說。”
洛寒對上她的視線。
她總是很敏銳,看上去溫柔嬌美,卻具有能看穿人心一般的洞察力。
“我……”洛寒沉吟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來,“後日,我便要出征了。”
洛家世代以武立身,即便當年家族傾覆,軍中也有不少他父親的舊部。是以洛家光複後,皇帝把他安排為武將,他繼承了從前父親的權力與人脈。
近些時日邊關有亂,洛寒被派往前去平複。
這也意味著,在平亂之前,他不能再見到她了。
“我和你要分開一段時間了。”洛寒說,“你開心麼?”
“不怎麼開心。”慕糖說。
當然是不開心的。
眼看著攻略值就快要到了,他卻要走?再拖上個一年半載?
這可真讓人不耐煩。
她看上去似乎有輕微的煩躁。
洛寒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隻要她沒流露出興高采烈的神色,他就不至於太難過了。
在她麵前,他變得越來越卑微,現在已經到了隻要她不討厭自己,就能讓他欣慰的地步。
他掩飾住內心的不安,握住慕糖的手。
“中元節,陪我去放河燈好麼?”
“怎麼這麼突然?”慕糖問。
“我們……曾約定過。”
當初花燈節,計劃把她推下水之前,慕糖的燈被弄壞了。
所以他們當時約好,以後再做一次花燈,然後一起放河燈。
然而現在隻有洛寒一個人還記著。
約定裡的另一個人已經忘了。
果然,慕糖笑笑:“有
過這樣的約定?”
她往往一時興起,撩人撩完就算過,從不會去用心記著,更不會放在心裡。
沒有什麼比淡忘更傷人心。
洛寒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麻木了。
他歎了口氣,懇切地看著她:“那麼,算我求你,可不可以陪我一道去?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若是死了,那麼好歹臨行前一天,還能剩個念想。”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慕糖點了點頭。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