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歸不太討厭這個男人,讓他臨死前了一了心願,也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慕糖還想,她可以先帶著他到處玩一圈,然後再殺掉他——這事不急,出了他的府邸,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她愛玩,又一直沒有什麼玩伴,有他陪著剛剛好。
反正她的興趣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膩了就殺掉,也不算耽誤任務。
慕糖越想越覺得有趣,她很少虧待自己,想要做什麼就會去做,哪怕隻是一時興起。
她拉過衛晞的手腕:“走,我們先離開這一層再說。”
她出來之前已經把這一層的地圖大致記了下來,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有一個直升機站台,他們可以從那裡下去——誰也找不到他們。
可路過一座戈壁石前,衛晞停住了。
他溫柔地拂去慕糖肩頭的雪花,背靠在了石麵上。
“慕糖。”他輕輕喚了一聲,臉色慘白,“你走吧。”
慕糖愣住:“……你叫我什麼?”
她從來沒跟他講過這個名字。
“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你是慕夫人派來殺我的……這是你的任務,對麼?”
衛晞靠著石壁,咳了幾聲,淡淡一笑:“你知道麼?慕夫人是我的母親。”
慕糖手顫了一下,鬆開他的手腕,鬆手的那一瞬間,她才感覺到他的皮膚涼得異常。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麵無表情,心裡卻翻起了驚訝,又帶著一絲了悟。
她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猜想,因為第一次見到衛晞的時候,她就發現,他和慕夫人的眼睛很像。
但這太荒謬了,而且她想不出慕夫人這樣做的理由。
慕糖腦子裡亂糟糟的,雪落在衛晞的發間和睫毛上,他的一雙眼睛明澄見底,不再像平常那樣隔著屏障,裡麵滿是炙熱、留戀、渴望。
不過並沒有遺憾。
他把慕糖箍進懷裡,力道出奇地大,像是溺水的人在茫茫大海裡,抱住唯一一根浮木。
他幾乎要將她嵌進骨血裡,臉貼著臉,唇靠近她的唇,可最終還是停在了極接近的距離,沒有碰觸上去。
衛晞隻是抬手輕輕撩起她額前的碎發,在額間落下一個吻,乾淨純潔。
他吻完她的額頭,便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鮮紅的血滴在了雪地上,還有慕糖的衣襟上。
“……抱歉。”他慢慢順著石壁滑下去,坐倒在地上,對弄臟了她的衣服表示歉意。
“你快走吧。”
慕糖沒有走。
她甚至蹲下身,揪起了他的襯衫領子,冷冷地看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你走之前,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是麼?”
衛晞嗆咳著,擠出一絲笑容:“這就是……我無法離開的理由,離開那隻籠子,我就會死——你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動手。”
慕糖狠狠地甩開他:“為什麼還在笑?騙了我,你很得意麼?”
他快死了,她應該感到高興的。
可事實是,慕糖感到憤怒。
她不明白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事情的發展偏離了她的預想,也許是因為她完全被他騙了。
但慕糖很快冷靜下來,她拉起衛晞的胳膊:“我帶你回去。”
“我不回去……就算死,也要在外麵。”
衛晞第一次流露出這麼堅決的神情。
他朝宅邸的方向望了一眼,毫不掩飾眼裡的痛恨與厭惡。
原來他一直恨著那個地方,慕糖想。
她又想把他拽起來:“……跟我去乘直升機,我帶你到下麵去看醫生。”
“來不及了……也沒有用,沒人……救得了我。”
衛晞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冒血,將他身上的淺色襯衫漸漸染紅。
他把裝著兩條小魚的玻璃球遞給她,擺脫她替他給它們尋一個好去處。
“你不能死。”慕糖說,“我要親手殺了你,完成任務,這樣不算數。”
“而且,我答應過,要帶你去看煙花。”她手裡攥著他遞過來的玻璃球,“……彆讓我食言。”
可是衛晞好像聽不見了,他隻是麵帶微笑,凝望著她。
很快,他眼瞳裡的光彩消失了。
他活著的時候,眼睛裡總是帶著微微的笑意,現在隻剩下黑洞洞一片,唇畔留著最後一絲微笑,正在隨著他的體溫,逐漸僵硬。
慕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蓋在了衛晞身上。
血落在積雪上蔓延開來,勾勒出一幅淒豔的圖景。
遠處傳來了警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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