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知道了這麼一件大事,殿中弟子們的興奮幾乎溢於言表,卻因為宗主還在這裡而忍耐下來,仍然規規矩矩地站著。
雲天成看向台下,他緩聲道,“你們是玄霜仙宗裡最有天賦,也被傾斜了最多資源和關注的弟子,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努力,玄霜第一仙宗的名號,還需要你們來維持。”
宗主一向是神龍不見尾的,在座的親傳弟子一年都見不到幾次。如今卻被他誇獎褒揚,弟子們也都有些激動。
“宗主,我們會努力的!”有人說。
其他人也紛紛響應。
雲天成笑著頷首。
“當然,修煉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我也希望玄霜弟子是關係最融洽最緊密的。”他淡淡地說,“每一個弟子、每座山峰,都是玄霜仙宗不可缺少的存在。玄霜可以容納任何性格和背景的弟子,但唯獨容不下挑撥離間之輩。”
這句話一出,剛剛還有些興奮的弟子們霎時冷靜了下來,尤其是那時幾個挑事的弟子,臉色瞬間就嚇白了。
雲天成的臉上一直帶著寬和的笑容,可他的話是極重的。
剛剛沒有起過挑撥心思的弟子們都坦然地站著,那幾個惹事的紛紛不由自主低下了頭,躲避宗主的目光。
小做敲打後,雲天成轉過頭,看向首席長老,緩聲道,“那我便不打擾你上課了。”
“是,宗主。您慢走。”首席長老笑道。
也就是這時,虞若卿的耳邊卻忽然響起了雲天成的傳音。
“替我給你師尊帶聲好。”
虞若卿一怔,她抬起頭,便看到宗主向她微微頷首,然後離開了日月殿。
等到雲宗主離開,殿中的氛圍才驟然鬆了下來,就連首席長老都是如此。
弟子們紛紛坐下,看到陸元州還站在原地,有人親切地說,“元洲師弟,來這邊坐。”
還有反應更快的弟子直接走上前,拽著陸元州坐進了自己的隊伍裡。
剛剛還涇渭分明各坐各的小組,都紛紛以他為中心湊了過來,陸元州前後左右瞬間坐滿了人。
看著弟子們的熱情和好奇心根本壓不下去,首席長老隻能無奈地說,“今日上午的試煉你們都累了,如今先休息半個時辰吧。”
首席長老都是由之前願意留在宗門授課的親傳弟子組成,雖然職位抬了一階,可輩分和台下的弟子們卻是師兄弟,親傳弟子們不會像是普通內門弟子那樣心懷敬畏。
他們留有的最後的禮貌也被壓抑不住的好奇心所掩埋了。
弟子們圍在陸元州身邊,七嘴八舌地問他問題。陸元州則是逐個回答,他不僅絲毫沒有被圍繞的局促,還侃侃而談,惹得殿中動不動爆發出笑聲。
陸元州身上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就對他產生好感。
相比於熱熱鬨鬨的前方,隔著許多空位坐在最後的虞若卿和蒼寒淩這裡似乎就安靜很多了。
虞若卿抵著下巴,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
她在心裡腹誹,要不然就直接上課,要不然就下午全部放假,非要搞得停下半個時辰,又不夠休息,也不夠修煉,隻能在這裡眼巴巴等著,看著這些家夥們八卦。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冰涼的聲音。
“你今日替我說話,恐怕半數親傳弟子都要被你得罪了。”
虞若卿轉過頭,蒼寒淩卻還是一副看著前方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她便笑了笑。
“我不吃團結有愛這套。”她說,“我的信條是適者生存,以實力說話。”
聽到她的回答,蒼寒淩眸色微動,他終於側過臉看向她。
在這一刻,似乎蒼寒淩才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到了虞若卿。畢竟過去他的眼裡空無一物,極少有人能有資格被他另眼相看。
修仙界最早是強者為尊優勝劣汰的,可這幾百年,為了保持修仙界欣欣向榮的繁華與和平,各個修仙門派不僅關係更加緊密,教導弟子時也更多地引入了要和善有禮的教育。
蒼寒淩是在鮫人族長大的,異族的生存更加殘酷,也更單純地崇尚強者。來到修仙界的這些年,他一直很難融入進來。
他看著修仙界與他同齡的弟子們像是被門派和師尊層層保護的、生長在金山銀山上的嬌弱花朵,讓從小習慣在危機中長大的蒼寒淩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雖然他有一半修士血液,可親眼見著修仙界掌握著世間七成的資源,在異族們為了生存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們卻用豪邁揮霍壟斷資源換來新一輩弟子們的禮貌與友善,也讓他感到諷刺。
蒼寒淩一直很矛盾,他渴望得到正統的認可,他憧憬它,卻又因為無法習慣而從未真正融入過。
而且他覺得這些被保護長大的弟子們無聊透頂。
如今看著和他一樣很有鋒芒的虞若卿,蒼寒淩終於有了點興趣。
“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有各自人脈和背景,連首席長老都要留有餘地,你真的一點不怕日後被他們盯上?”他又問。
虞若卿沒有回答,她看向他,反問道,“你呢,在乎嗎?”
蒼寒淩自然是不在乎的。
這些懦弱者不論如何成群結隊,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眼裡。
如果有一天他因為自己的高傲和孤僻而死,那也是他不夠強大,無可指摘。
蒼寒淩抬起眸子,對上女孩的目光,便意識到她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