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卿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畢竟他們之間實在不算熟悉。
孫康樂不擅長言談,二人之間的沉默保持了一會兒,他又有些突兀地問,“傷還痛嗎?”
虞若怔了半響,才想起來他問的是好幾天前與傀儡比試時受的傷。
修仙界治療這樣的普通傷害是很簡單的事情,她當場便被韓淺治好的傷,怎麼可能到現在還疼。
這樣的常識孫康樂不可能不知道,他為了找話題,確實已經很努力了。
“早就好了。”虞若卿主動道,“傀儡還好嗎?”
“我還沒修。”孫康樂說。
他垂下眼睫,淡淡地說,“當初見你時,你還是個看起來輕輕一碰就會受傷的瓷娃娃,如今卻已經強大得能解決乙級傀儡,時間過得真快。”
虞若卿絞儘腦汁,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好在孫康樂也不介意,他繼續說,“當年初次見你之後,我本是想帶走你撫養的。沒想到赤煉峰將你教得很好。”
這句話倒是讓虞若卿有些吃驚,她震驚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二人已經走到台階儘頭,孫康樂沒在說這個話題,他隻道,“代我向師尊問好。”
虞若卿從孫康樂口中得知了如此令人吃驚的事情,她回到赤煉峰後,立刻去問霍修遠。
霍修遠正在自己的寢殿裡吃駐顏丹,聽到虞若卿的問題,他頓時橫起眉毛,麵容不善地說,“孫康樂那廝又來找你了?!”
“所以,真的有這件事情?”虞若卿十分好奇地問。
霍修遠站起來,他冷聲道,“我要和師尊好好說這件事情,讓他以後不許再來煩你。”
看見霍修遠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虞若卿就知道一定有這回事。
她攔住霍修遠的去路,挑眉道,“快點告訴我,不然我不讓你走。”
霍修遠被她纏得不行,這才勉勉強強,不太情願地說了當時的事情。
孫康樂當年和江元霜決裂,有年輕氣盛又被外人挑撥的因素在。直到年歲漸長,他也十分後悔,這些年一直想回來認錯和解,江元霜卻從來不見他。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當時四歲多的虞若卿見到他的時候,孫康樂是因為在外峰做了首席長老,卻因為赤煉峰出身的原因要多承擔江元霜作為大長老的職責,他來赤煉峰也是為了交接這些事情。
那時孫康樂心中還憋了一股氣,正是與赤煉峰正是針鋒相對的時候,忽然看到赤煉峰多了一個那麼小的小女孩,自然是十分震驚。
“他那時候一直認為赤煉峰不適合小孩生活,也覺得我和師父不可能招照顧好你,所以找了好多次宗主和其他長老抗議。”霍修遠說起這個臉色便不太好,“當時他總上報抗議,宗主沒辦法,便隨他親自來了一趟赤煉峰,就是當年那個冬天,要不是你自己要留下來,恐怕孫康樂就真的能帶走你了”
虞若卿當年到赤煉峰的半年之後,便迎來了第一個冬天。
江元霜和霍修遠都是有修為又習慣過得苦一點的修士,整個赤煉峰的大殿根本沒有任何保暖措施,虞若卿又什麼都不說,沒照顧過孩子的反派師徒二人自然是沒想到要給她準備保暖的東西的。
一個沒有修為的小孩子,在冰冷的寢殿裡差點被凍死。
孫康樂帶著宗主來的時候,江元霜和霍修遠還十分反感厭惡,結果看到在側殿裡發高燒昏迷過去的虞若卿,才開始慌亂。
那時他們表麵上似乎還是不冷不熱,實際上心裡已經接納了虞若卿,所以後來都很自責。
雖然喜歡她,但因為這個事情,反派師徒二人都一言不發,隻等著虞若卿病好醒過來自己決定。
虞若卿隻記得自己當時大病一場,宗主雲天成來看了她一次,問她要不要離開赤煉峰,她拒絕了,完全不知道背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隻不過也是這次之後,霍修遠開始逐漸細心,慢慢學會了照顧她。
霍修遠討厭孫康樂,除了他背離師門,也有這個的原因。
“總之,你不不需要和他多來往。”霍修遠冷聲道,“年輕時做了錯事,現在後悔了,早乾嘛去了?醜人多作怪,不用理他。”
虞若卿卻覺得孫康樂或許沒可惡到那種地步,他甚至都稱不上是反派。
這些年他幾乎替江元霜行了所有赤煉峰本該的職責,或許也在用這種方式道歉贖罪。
隻不過,虞若卿雖然不排斥孫康樂,但也不會勸霍修遠什麼,畢竟他經曆的事情她沒經曆過,也沒什麼資格勸他大度。
後來的幾天,孫康樂都沒再出現過。隻不過虞若卿在訓練場地裡結束修煉,偶爾會在結界外看到靈果或者一些零食,看起來很像是不善言辭的大師兄想和她搞好關係的做作風。
休息日的最後一天,陸元州拉著虞若卿去內門食齋蹭吃蹭喝。
這裡新來了一個外仙州的大廚,做的素靈菜卻有一種肉的香味,虞若卿和陸元州悄悄摸摸地過來蹭吃好幾天了。
“再給我兩天的時間,我一定能嘗出它的做法。”二人一邊吃,陸元州一邊模糊不清地說。
“我看你就是吹牛。”虞若卿哼道。
他們又飽食一頓,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食齋。
二人想著日月殿開課又要忙半個月,不如今日去給蘇景澤送些物資,正巧歸物府在主峰,韓淺也在主峰辦公,還能順道都看看。
他們剛剛來到主峰,虞若卿的腳步不由得一頓,陸元州也跟著停了下來。
虞若卿看到黎文康就在歸物府殿外,不由得稀奇道,“那不是黎文康嗎?難道他也要去見蘇景澤?”
因為蘇景澤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他們幾人之間的關係,所以虞若卿四人去見他的時候,都沒被人發現過。
如今看到黎文康,想起蘇景澤的習慣,連說閒話她都是傳音的。
“有可能,黎師兄不是和師兄關係很好嘛。”陸元州道,“不過他若是今日去看望,我們就不能去了。”
這時,虞若卿看到黎文康搖扇站在殿外,似乎是等人,過了一會兒,一個弟子走了過來,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了歸物府,關係看起來很融洽。
“那是他徒弟?”虞若卿道。
陸元州卻道,“那個是內門弟子,好像叫李蘇越,我之前和其他人玩骰子的時候與他玩過幾次,他很會出老千,幸好我比他更擅長。”
下意識說完這些,陸元州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都說了什麼,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骰子這類要賭小錢的遊戲,宗法是明令禁止的。然而陸元州擅交朋友,而越是這樣偷偷摸摸的局,越容易交好。
他也是說完了才想起如今師姐的巡查的責任,陸元州都下意識等虞若卿揍他了,沒想到虞若卿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都忘記打他了。
“李蘇越?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她還沒想起來,最強大腦係統已經開口道,“李蘇越是蘇景澤同父異母弟弟。”
——沒錯,就是這個,這不就是蘇景澤他那倒插門還敢養小三的奇葩爹的私生子的名字嗎?
想著想著,虞若卿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等等,與蘇景澤關係最好的同門老友,怎麼看起來和他同父異母的私生弟弟交往這麼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