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得到了所需要的最大的線索,把持幻境的蒼寒淩幾乎無法繼續做戲下去,他光是看麵前的青年,就壓抑不住內心的戾氣。
“你是說,我與你們父子二人一同協議,謀害了蘇景澤?!”他操控的黎文康也厲聲道。
李蘇越被他嚇了一跳,呆呆地點了點頭,“黎兄,你怎麼了?”
“問他這件事有蘇母的參與嗎?”虞若卿低聲道。
蒼寒淩微微頷首,將同樣的話問向李蘇越,答案是否定的。
這無疑引起了李蘇越的懷疑,“黎兄,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什麼都不記得,難道你——”
不等他的話說完,韓淺手指點向他的後頸,李蘇越頓時又昏厥過去。
整個牢籠裡安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虞若卿和師兄弟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麵色蒼白的蘇景澤,他們幾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他。
自己的親生父親,夥同私生子,與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密謀要害死他,這樣的真相誰能受得了?
蘇景澤搖搖欲墜,看起來是韓淺不停地緩解他的精神,才讓他還沒有暈過去。
過了一會兒,蘇景澤忽然撲在地上,又一次嘔出大口的鮮血。
“蘇景澤!”
虞若卿伸手撐起蘇景澤,她抬頭看向韓淺,韓淺低聲解釋道,“他的是心病,我治不好。”
蘇景澤本來便皮膚蒼白,殷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落下,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像是一頭即將力竭而死的白天鵝。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與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私生弟弟決一死戰的準備,可是當聽到親生父親也參與其中的時候,似乎又一次打碎了蘇景澤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意誌。
蘇景澤狀態太不好,虞若卿當機立斷地說,“寒淩,你抹去他的記憶,和陸元州一起將他放回去,我和韓淺送蘇景澤回山穀。”
蒼寒淩和陸元州都同時點頭。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們的動作要快。
可是當虞若卿和韓淺二人帶走蘇景澤後,蒼寒淩卻一動不動。他緊緊地注視著李蘇越,眼眸逐漸成為豎瞳狀態。
陸元州感受到了蒼寒淩周遭的殺氣和逐漸籠罩起牢獄結界內部的妖氣,他連忙晃了晃蒼寒淩的手臂。
“師兄,還不到時候。”他低聲道,“哪怕是為了蘇師兄,也要暫時忍下這口氣!”
蒼寒淩又死死地盯了昏迷的李蘇越半響,這才收回目光。
鮫人幻術極其美輪美奐,卻也是浸了蜜糖的毒刃。
他抹下了李蘇越的記憶,讓他忘記了近半個月以來與神秘弟子的賭玩,而是改為逃課找門派的僻靜地方睡覺和看一些見不得人的小書。
後麵這一點是陸元州建議加的,他為的是避免萬一李蘇越和其他人提起自己逃課的經曆,所以讓他覺得自己偷偷溜出去的理由難以啟齒。
這一部分蒼寒淩並不需要修改得太詳細,像是過去鮫人引誘一些路過的魔族修士一樣,他隻需要給李蘇越的腦海裡埋下一個引子,本性不是東西的李蘇越就能自動補齊內容。
等到修改完畢,陸元州對上蒼寒淩意味深長的眼神,他連忙解釋道,“師兄,我很正經的!真的,那、那些小書我也沒見過,我就隻聽說過……”
“彆解釋了。”蒼寒淩說,“乾活吧。”
陸元州也知道自己說這些隻能越描越黑,他苦著臉扛起了李蘇越,與蒼寒淩悄悄將人放回僻靜的山頭上。
“師兄,彆和師姐說啊。”回去的路上,陸元州還不放心地對蒼寒淩叮囑道。
另一邊,虞若卿和韓淺將蘇景澤送回了山穀。
蘇景澤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又受到了這麼大的衝擊,在半路上時便失去了意識。
讓他在床上躺好之後,虞若卿伸手摘了蘇景澤的布條,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發燒了。”虞若卿低聲道。
她垂眸看著蘇景澤,青年總是習慣綁著眼睛,像是想隱藏自己的脆弱和受傷過後長久的不安和自卑。
脫下這布條,他的眉眼清淡溫潤,像是霧中遠山,睫毛修長,從麵相看便透漏著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被養得這樣溫和善良的性子,想必讓蘇景澤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身邊人竟然會這麼殘忍吧。
韓淺站立在二人稍遠一點的位置,他說,“他的身體是心病拖累,心病不除,身子永遠好不起來。”
“可是,要怎麼除呢?”虞若卿低聲道,“那可是他爹,蘇景澤這樣的性子,百念俱灰下傷害自己不想活了有可能,讓他想下定決心弑父,恐怕比登天還難。”
“李興朝隻是元嬰期修士,他心思不正,已經很多年未進境過了。想除掉他,幾年不行,再過十年二十年,你我也能打敗他了。”韓淺說,“可殺他治標不治本,更重要的是讓蘇景澤從這種自殘的想法中解脫出來,要讓他放下。”
停頓了一下,他說,“這很難。”
虞若卿沒有說話,她注視著蘇景澤蒼白的麵容,看到他的嘴角還有些血跡,她拿出手帕,一點點幫蘇景澤擦乾淨。
二人身後,韓淺看向她的背影,他垂下眸子,薄唇微抿。
過了半響,他又開口道,“你彆太擔心,他會沒事的。我……會想辦法。”
虞若卿看似在看著蘇景澤,實際上她在想事情。她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猜測。
“蘇景澤的心病,或許隻有一個人能治。”她說。
韓淺一怔,他抬起眸子,“誰?”
虞若卿轉過頭,她看向他。
“他娘,蘇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