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卿自從那日送飯之後, 老實了好幾天,沒有再去騷擾霍修遠和韓淺做事。
說來也奇怪, 一想到那日韓淺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指尖的感覺,虞若卿的手指便不由得發麻,還總是忍不住想起那時韓淺在竹林裡衝她溫柔微笑的樣子。
青年如今的似乎愈來愈來笑了,可意味是不同的。
雖然過去他也經常露出笑容,但那更像是用溫和有禮卻將所有人拒之千裡的疏遠。
如今韓淺的笑是發自內心的,連他的眼角都跟著柔和起來。而且……這樣的神情,似乎隻有當他在對著她的時候才會有。
虞若卿坐在桌邊, 怔怔地發呆,忽然回過神來, 她頓時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煩死了!
“韓淺那家夥是不是對我下將頭了?”虞若卿十分懷疑地說。
係統欲言又止,最後決定為了最大維護這個世界的穩定——什麼都不說。
它雖然沒有感性和情感,但判斷起這樣的事情卻很容易。
畢竟, 在其他世界裡,兩個一同執行世界任務的執行者,通常有更大概率會產生感情在一起。
最開始係統們曾經對出現這個狀況的人圍追堵截,因為它們無法理解為何宿主總是會愛上彆人, 這對係統而言像是一種致命漏洞。
後來它便明白了,生靈的感情總是不可控的。尤其是兩個執行者之間,在一個世界裡共同承擔同一個秘密,一起同生共死, 很容易便產生感情。
如今已經見怪不怪的係統雖然知曉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沒有插手的意思。
它對這個已經亂套、卻仍然向好的世界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 最好的方式就是完全任由他們自己發展。
虞若卿煩躁的時候便會去練劍, 她每一次都會在極度專心中冷靜下來。
赤煉峰的訓練場上, 虞若卿身姿輕盈, 四麵的結界因為她強勁的劍風而嗡嗡作響。
虞若卿閉目,流暢的劍式不斷揮出。
就在這時,幾乎是一個呼吸間,虞若卿從原本的專注狀態微微一動。
閉目中,她忽然來到了月光下的山頂。
那一日,她與韓淺在山上舞劍,她劍意鋒芒銳利,他劍意沉穩渾厚,像是大海般托著她的攻勢,彌補她顧暇不及的地方,雙劍合一,互相補充,將劍式發揮到極致,差點撕裂結界。
虞若卿劍風一轉,驟地與曾經不同了。
她本是不知不覺回憶起那一日的合劍,卻福靈心至,在這一瞬間忽然感悟,劍法上的瓶頸就此碎裂。
若是有人在旁觀看,就能看到虞若卿雖然仍然閉著眼睛,可她的劍法愈來愈快,幾乎已經看到殘影。
曾經需要韓淺來托起她、補足她的那些地方,已經全然被虞若卿吸收化解,運用在自己的招式中。
瓶頸一過,她驟然進步了一大截!
與此同時,原本清明的天空烏雲聚攏,雷電翻滾。
——虞若卿竟然是要從金丹中期跨向金丹圓滿期了!
從金丹期開始,每一次小境界的提升都會伴隨雷劫,且每一個小雷劫,都比築基跨向金丹時更加凶險。
哪怕是散修,都會提前找到個好一點的洞府準備渡劫,更彆提如玄霜般這樣的大宗門,自然是能提前準備有多周全就多周全。
雷雲在赤煉峰上方嗡鳴的時候,整個玄霜仙宗的地麵似乎都在嗡嗡作響,所有弟子、教習、長老們都不由得抬起頭。
這是誰的雷劫,怎麼這麼突然,沒有在為弟子渡劫專門打造的洞府裡做準備,竟然這就要開始了?
看著赤煉峰的方向,幾乎所有人的腦海裡都閃現出一個名字來。
這一邊,虞若卿在感悟劍意突破,她已然沉浸在這個狀態裡,頭頂正在凝結的雷劫竟然都沒有打斷她的專注力。
赤煉峰的半邊天暗下,第一個雷劫從天空劈來,帶來沉悶的轟隆聲。
與此同時,另一個身影猶如白晝般衝上天空!
江元霜麵容冷峻,長發飄動,她手持本命劍,竟然直接與雷劫迎了上去,一招將雷劫劈散,引得半個山穀的樹林被閃開的雷電劈得焦黑。
雷雲嗡鳴著,似乎不爽於外人的插手,接連又劈下幾道雷劫。
江元霜手指一托,本命劍旋轉著,猶如盾牌般向上迎去,硬生生又抗下這三道雷。
雷雖然消散,但她仍然不由得蹙起眉毛。
這雷劫,怎麼遠遠超過金丹期小境界渡劫時應有的強度?
像是要印證她的猜想,接下來的雷劫一次比一次強,整個大地都在嗡嗡作響,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元嬰期、甚至分神期的修士在渡劫都有可能!
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到了,是雲天成。
“師妹,這雷劫不對勁,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他沉聲道。
江元霜看了他一眼,冷哼了聲,卻沒有拒絕。
雲天成來得恰是時候,雷劫接踵而至。
雖然赤煉峰主要幾座山峰有防護結界,虞若卿和身下的側峰也有雲天成和江元霜的保護而安然無恙,可其他地方便慘得多了。
除了這幾座山峰,其他山峰山穀被雷劫的餘威劈得焦黑一片,有些地方還燃起了火焰。
一般而言,小雷劫根本沒有這麼強大,這更像是……雷劫在借機會殺人?
江元霜也覺得不對勁,她蹙眉道,“為何天道這樣苦苦相逼?我徒弟做錯了什麼?”
雲天成卻心中有了些猜測。
他抬起頭,便看到韓淺打頭,載著霍修遠和陸元州而來。
韓淺不顧其他二人反對,直接將霍修遠和陸元州塞進赤煉峰的結界裡,而後才飛來到二人身邊。
“宗主,江長老。”韓淺抱拳道。
說話間,又有雷劫落下,雲天成和江元霜擋了大部分,並不需要韓淺出手。
“阿淺,雷劫如此異常,你可有什麼想法?”雲天成問。
韓淺低下頭,他看向山頂已經閉目入定的虞若卿,薄唇微微抿起,然後點了點頭。
“恐怕是我們幾人的命運都被她改寫,如此變動,引來了天道怪罪吧。”他沉聲道。
這個世界的根基是他們幾人,其中以陸元州為首,連天道都是偏向他們的。如今過於失衡的劇情全部被改寫撥正,天道自然震怒。
“你們在說什麼?”江元霜蹙眉道。
“等事情結束我再與你解釋,如今……”雲天成話還沒說話,雷劫又到,二人抵擋,他才接著說,“……先等這雷劫過了再說。”
江元霜也隻如今不是說話的時候,隻能神色冰冷地點點頭。
“這雷劫似乎比起之前又轉小之勢?”雲天成說。
韓淺想了想,他忽然明白了什麼,轉身向著赤煉峰主峰飛去,幾乎瞬間便將陸元州帶了出來。
雲天成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麼韓淺將實力低微的陸元州帶來,結果天空中的雷雲凝結了許久,劈下的雷又弱了幾分。
“天道不在乎其他人死活,但它會在乎我們幾個人。”韓淺沉聲說,“沒時間去叫蘇景澤和蒼寒淩,有陸元州,應該也夠用了。”
“什麼夠用了?”陸元州發蒙地問。
沒時間解釋了,為了認證猜想,韓淺拽著陸元州的手臂,當雷劫又一次要劈下的時候,他帶著他迎麵向空中飛去。
此舉極其冒險,雲天成和江元霜都做好了保護他們的準備,結果隻見蓄勢待發的白雷已經冒了頭,看到他們飛來,忽然就啞了火。
倒是很大聲地轟鳴了一聲,可雷聲大雨點小,幾撮雷斜著劈在荒蕪的地上,像是怕碰到他們一樣。
“果然如此。”韓淺冷聲道。
這天道是向著陸元州的天道,它怎麼可能會傷害他。
隻是,原著傾斜的偏愛已經被他和虞若卿改正扶住,陸元州不需要它,這個世界更不需要這樣偏頗的天道。
“元洲,你有膽量嗎?”韓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