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不念其過(2 / 2)

皇帝隻有片刻的和顏悅色,很快,就沒有耐心再聽這些。

他拂開身旁圍繞的一乾人群,起身走到梁弋身前,如對待死人一般,抬足將他翻正,麵朝黑天。

崔將軍的一擊豈是尋常,何況椒酒之毒已開始發作,如今,他是真的再無一絲氣力,也不看皇帝,隻定定地望著夜空中的點點星光。

皇帝冷冷地道:“你果真與你父親一樣,身懷不臣之心。”

無人敢接話,禁衛為防再次失職,個個如鷹一般盯緊了兩人。

梁弋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沈嶠就知道,他沒多少時間了。

梧桐枝乾上忽有禽鳥鳴叫,轉而,天地間一片寂靜。

皇帝蹲下身去,抱起世子的屍身,絲毫不顧忌他胸前的酒漬,黯然淚下。

早已過了宵禁時間,已是夜半時分,沈嶠望著似是極度傷心的皇帝,和強行擠下淚水的皇子們,不知該不該哭、表情顯得猙獰的百官,忽然覺得有些荒誕。

北方少雨,秋日裡並不陰濕,而今日,沈嶠卻久違地感到了一股徹骨的陰冷,如同被泡在河灘中,藻荇死死地纏繞於四肢上,冷入靈魂深處。

“十七郎,雖為罪王之後,又對朕有大不敬之舉,終究年幼,又是朕的親人。”

“朕不念其過,依然以世子之禮喪之。”

皇帝目光仁慈,仿佛真的在看一個走了岔路的晚輩。

禮部尚書有些猶疑,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這……於國法禮製均不合啊。”

昔日參與叛亂的反王,大多被逐出宗室,一襲草席扔到亂葬崗;好一些的如東平郡王,也不過以庶民之禮下葬。

“少年人,難免一時想茬,朕非無情之人,願給他一份體麵。”

皇帝一錘定音,禮部尚書見崔將軍與韓相均不出言反對,也不再堅持,訥訥應下。

梁弋的屍身被宦侍們沉默地抬出園外,皇帝目送他們遠去,忽然抽出長劍。

“東征軍即將出發,上官將軍今日不在。太子、崔中郎,朕今日與你們一同舞劍,期待不久之後,你們可率大軍,一劍斬儘雲州賊!”

皇帝來了興致,百官也隻好作陪。

有酒,有劍,怎可無絲竹之聲,不需吩咐,就有宮廷樂師上前,吹奏雅樂。

編鐘低沉、笛簫清亮,演奏者皆是神情莊重,皇帝執一把開刃的長劍,太子與崔芨,卻隻能執木劍。

耳畔傳來的古樂雅音,莫名有一種撫平人心的安定之意,沈嶠靜靜聽著,心中的惶然逐漸被抹去。

皇帝劍法淩厲,揮出胸中未竟的豪情,可畢竟年老,出手可見疲軟;而太子顯然不擅武藝,隻有劍花挽得還算漂亮。

沈嶠的目光定在了崔芨身上。

崔芨使的,也是一套最簡單的劍術,不出挑,卻足以顯出基本功來,且進退之間,與皇帝和太子皆有所聯動,不使三人的動作太過分散。

她看著崔芨手中的木劍,忽然想到,據說真正的武學高手,飛花拈葉皆可傷人。此話雖有誇大的成分,卻也有一定的道理。

一曲舞弊,皇帝令兩人退去。

不需吩咐,早已侍候一旁的太樂令親自低吟——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

經營四方,告成於王……1

皇帝這次的劍舞才有了祭祀的拙樸,歌聲悠悠,高低頓挫,緩急分明,和著劍勢,百官們都心神激蕩起來,紛紛開口吟唱。

“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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