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的功夫,鬆格裡的額娘就上門來了,還帶了三個丫頭過來。
“給福晉請安。”烏拉那拉夫人一進門就先端端正正給鬆格裡請了個安,鬆格裡捧著個大肚子都來不及阻止。
“嬤嬤,快扶額娘起來,哪兒就那麼多禮了?您也不怕折煞了女兒。”鬆格裡小臉兒板著嬌嗔自家額娘。
“人多口雜的,禮多不出錯兒。”烏拉那拉夫人一直是個爽利性子,該儘的禮數到了也不矯情,直接坐在宮格裡下首的椅子上笑著說,圓乎乎的臉蛋兒讓人看了歡喜,若是忽視年齡跟鬆格裡一樣一樣的。
“家裡祖母他們可都好?”鬆格裡也不多說,自家額娘是個固執性子,有自己的行事原則,上輩子她是最像額娘的,可惜沒能碰到阿瑪那樣一個良人。
“你祖母前些日子受了點寒,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擔心你,前幾日常嬤嬤回去時你祖母也在,當時就急的上火,這不,老太太叫把自個兒身邊□□好的丫頭給你送過來了。”烏拉那拉夫人覺羅氏先是打量了鬆格裡一眼,見她臉上氣色還不錯,才鬆了口氣,笑著開口。
“你阿瑪和你幾個兄弟都還不錯,你大哥星禪現在都當阿瑪了,你那小侄子隨了你大嫂,好看著呢,你二哥進了京畿大營,你三弟和四弟天天鬨騰著也要去,剛被你阿瑪揍了一頓。”聽著額娘說著自家的事情,鬆格裡神色柔和下來,圓潤的眼眸在微微水光浸潤下愈發明亮,唇角也帶上了放鬆的笑容。
雖然阿瑪有兩個側室,可一個是祖母的丫頭,一個是額娘的陪嫁,都是綿軟性子從來不惹事的,家裡生了四個小子就她一個閨女,所以祖母疼她真真是疼到了骨子裡頭。
上輩子她老人家去世的時候,鬆格裡正跟四爺在蒙古,忍受著蒙古公主的刁難和羞辱,等回來後得到祖母去世的消息,直接就暈了過去。
因著那個時候弘昐生了重病,四爺心情不愉,她也滿腦門子官司,到最後她也沒能去參加祖母的葬禮,這是她一輩子的痛,想到這裡她特彆恨上輩子的自己,真得窩囊到想起來就很不能回去掐死那個自己。
“你們都退下吧,我跟額娘說些體己話。”鬆格裡輕聲吩咐,常嬤嬤帶著凝畫和三個新來的丫頭靜靜退了下去。
“前幾日,京中一直在流傳四爺寵妾滅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等下人都離開後,覺羅氏才收了笑容,一臉認真問道,眼神中說不出的擔憂和心疼,看得鬆格裡忍不住酸了鼻子。
“沒什麼大事兒,隻是我使了法子整治了下府裡而已。四爺一直都不喜歡我您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那個李氏作踐我,我好歹也是咱們滿族姑奶奶,金尊玉貴伺候著長大的,如何能讓一個妾室欺負了去,他既無情我便休!我倒是要看看,這循規蹈矩的四爺如何麵對這天下悠悠之口……倒是叫額娘和祖母擔心了。”鬆格裡忍住自己心裡的酸澀,笑得雲淡風輕。
“你啊!從小就是個霸王性子,額娘真是不知道當初叮囑你的是不是錯了,到底你是要跟四爺過一輩子的,若是過於強硬,隻怕難受的還是你。”覺羅氏聽著鬆格裡的話,更擔心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閨女無法無天的性子,所以在她嫁進宮裡前千叮嚀萬囑咐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正妻,眼看著前幾年鬆格裡有些矯枉過正,宮裡人多口雜她不便說什麼,隻能急在心裡。可眼下鬆格裡回過味兒來了,又是比原來還潑辣幾分,實在是……沒見過家裡婆婆年輕時候厲害的覺羅氏不明白,這到底隨了誰啊?
“額娘……我若讓人尋不著錯兒,有阿瑪在他也不能怎麼著我,我有嫁妝,有手腕兒,自不會吃了虧去,我有預感,肚子裡是個哥兒,有了他,四爺愛跟誰親香跟誰親香去,還能落個賢惠的名聲,我自個兒和小阿哥過好了就行,您就彆擔心了。”鬆格裡像很多年前還未出嫁時一樣對著額娘撒嬌,話裡話外有主意的很。
“唉……你呀,凡事留些後路的好,畢竟還沒生呢……若是有什麼困難一定要遣人來府裡,彆什麼都自己扛著。”覺羅氏太了解自家閨女的性子,知道多說無益,隻能想著法子幫她。
許是因為孕期多愁善感的緣故,聽覺羅氏說完,鬆格裡的眼淚還是沒忍住,從眼眶中直直落了下來。
“額娘……是鬆格裡不孝,讓祖母和阿瑪還有您擔心了,以前是鬆格裡沒想明白,以後不會了。”即使是流著眼淚,鬆格裡唇邊也掛著笑,能重新活一輩子真好,這輩子她一定不會再讓身邊那些愛她的人傷心難過。
“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就哭,仔細傷著肚子。”烏拉那拉夫人看著鬆格裡又哭又笑,心裡也難受,趕緊走上前把她攬在懷裡。
時隔多年,被額娘摟在懷裡,鬆格裡更忍不住,隔著烏拉那拉氏的衣裳,鬆格裡把腦袋埋在她懷裡,眼淚一點點滲進她的衣服裡,過了好一會子才不好意思的放開她。
“叫額娘見笑了,這陣子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情緒起伏特彆大。”鬆格裡用帕子擦乾淨自己臉上的淚,有些羞澀,都活了兩輩子,還像個小姑娘一樣在額娘懷裡哭,她臉皮實在是還沒修煉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