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外麵比較亂,我看府裡頭幾個格格就抱病彆進宮了, 宮裡頭也不太平。”臘月二十五日是後院女眷請安的日子, 鬆格裡捧著肚子坐下來以後, 開口就說了這麼一句。
其他幾個有孩子的女人都沒說什麼,雖然對外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可是廢太子和爭儲的事兒,任誰府裡頭也能知道些。
“福晉,大格格都十四歲了,不進宮怕是不好吧?”隻有李氏臉上帶著點子不甘心, 站起來先恭敬的屈了屈膝,才小聲開口。
其他人安靜下來, 看著福晉和李氏, 神色都頗為微妙,有種好戲終於來了的意思。
其實李氏才剛剛被放出來不到一年,還是看在大格格明年七月就要及笄的份兒上。
四爺提前跟鬆格裡說過,鬆格裡應下來才將李氏放出來的,怎麼也得給大格格些顏麵。
李氏放出來以後,大家才發現,當年那個明豔囂張, 寵冠後院的李格格, 已經有些蒼老之態,明明才三十一歲,看起來倒是有近四十的樣子。
她完全沒有了當年那種愚蠢無腦的囂張,這些年的禁足生涯, 足夠讓李氏學會眉眼高低。
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姿色,在後院是絕對不會有寵了,因此跟大格格的關係,因為大格格對額娘的眷戀,倒是還算得上不錯。
李氏現在開口,也不是為了要替大格格爭個臉麵什麼的,她隻是想著女孩子及笄後,就要嫁出去了,可現在不管是四爺還是福晉都沒個章程,若是宮裡頭再不出現,怕是所有人都忘了雍親王府的大格格已經到了待嫁芳齡。
隻是眾人大都知道福晉對李氏極為討厭,李氏出來後一直伏低做小,幾乎跟隱形人一樣,眼下一反駁福晉意思,大家都覺得福晉會發火。
“你說的有理,那就讓大格格和二格格跟在武氏身邊吧,張妹妹,喜塔臘妹妹,你們有什麼想法麼?”偏偏鬆格裡無所謂的應了下來。
她不是不知道眾人有看戲的意思,隻是看見李氏現在的樣子,鬆格裡早就沒了原來的憤懣。
對鬆格裡來說,讓李氏這樣卑微的活著,比讓她死了要來的痛快的多,左右仇人都還活著,也不差她一個。
她見李氏並不承情,也懶得替後院的孩子考慮,當額娘的若是願意叫孩子大過年跟著跪來跪去,她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婢妾聽福晉姐姐的,塔納自從進了臘月,就一直有些咳嗽,這都半個月了也不見好,怕是進宮會驚擾了貴人。”張氏趕緊站起來小心的回話。
她比李氏要聰明多了,眼看這些年府裡頭的孩子一個個都還長得好著,就知道四爺對府裡的子嗣甚為關心,就算福晉出於討好四爺,也不會在這個檔口有壞心思。
三格格今年才叫十歲,離相看人家還有幾年呢,她一點兒也不著急。
張氏不著急,喜塔臘氏就更不著急了:“多謝福晉姐姐替四格格考慮,婢妾正愁著怎麼跟姐姐說呢,四格格叫婢妾寵壞了,動不動就愛哭,到了宮裡頭就怕觸了貴人黴頭。”
在四十五年六月生下四格格以後,當年的秋裡,喜塔臘氏就成了庶福晉。
不但日子好過,孩子也健康,除了對沒能生個小阿哥還有些執念,喜塔臘氏再沒有不滿的,對福晉她隻有尊敬,從不敢因升了位份就鬨妖。
“那就這麼著,我身子沉,就先不跟妹妹們多聊了。”鬆格裡點點頭,既然二人懂事,她也不介意送個好,說完就端茶送客了。
這些年下來,大家都習慣了來正院請安期間,有事說事沒事趕緊滾的節奏。
誰都知道福晉不喜歡跟大家話家常,所以聽見這話,都很乖順的起來請安就往外麵走。
不等眾人走出正院最外麵的大門呢,四爺帶著三個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些傷的泥猴子進來了。
“給爺請安。”女眷們趕緊給四爺請安,看這樣子像是出事兒了,誰也不敢在這當頭遞個秋波什麼的,除了武氏都趕緊走了。
李氏出門後,看見嬌媚的武氏迎了上去,眼神中閃過絲挫敗和不甘,這些本來都該屬於她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情況,剛剛見到四爺她隻想走的再快一些,生怕四爺看到自己臉上的皺紋和蒼老。
有了這些年跟冷院一樣的生活,李氏很好的遮掩好了這樣複雜的情緒,轉身走了出去。
“爺,這是怎麼了?”武氏不等眾人身影走遠就趕緊上前,守著四爺和兩位嫡子,她不敢拉著弘昀檢查,可到底狠狠瞪了他一眼,見他嘴角紅腫,才著急的問四爺。
“先進來再說吧。”天兒這麼冷,三個孩子還受了傷,四爺沒心思站在這裡跟武氏解釋。
等眾人進了西廂房後,正用著燕窩羹的鬆格裡抬起頭,一見幾個小家夥這樣子,就挑起了眉頭。
她隨口吩咐常嬤嬤去請府醫過來,等武氏和四爺坐下,隻看著三個人擠擠挨挨站在屋子中間,呲牙咧嘴的笑個不停。
弘昀總是偷偷跟弘暘一起過來正院蹭飯,對鬆格裡並不害怕,即便武氏看著有些心急,對自家兒子這般沒自覺的樣子也無可奈何得很。
“說說吧,還等著額娘問你們?”鬆格裡放下手裡的勺子,那錦帕擦了擦唇角才好整以暇的問。
“額娘,十四叔家的弘春罵等等是京巴狗,叫我給打了!”弘暘不等兩個哥哥開口,就先一步解釋。
畢竟兩位哥哥都是為他而戰,這都是榮光,他可不能讓他們倆被額娘訓斥,有什麼都可他等等小爺來!
弘暘這陣子聽多了先生講漢朝和唐宋時期大將的故事,很是有些後世那些中二少年的氣質。
本來先生也是好心,隻想著多教導一番三阿哥,好避免將來這府裡的世子之爭。
沒想到,竟然不小心培養出了一個梁山好漢……估計先生知道了會哭。
“嗯?叫上兩個哥哥幫手都還沒打過一個小你半年的孩子?丟人。”鬆格裡斜睨了弘暘一眼,知道隻是小阿哥之間的玩鬨,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誰說的!十四叔來的時候,還帶著保泰王叔家的廣善和廣恩,見兒子動手,他們倆偏幫,哥哥們才幫我的!”弘暘聽見額娘鄙視的語氣,差點兒沒跳起來,極不服氣的解釋。
“十四叔太壞了,弘春罵我胖的像他額娘養的京巴狗,十四叔還在旁邊狂笑,我打弘春的時候,是他叫廣善和廣恩動手的。”弘暘說著還特彆幽怨的看了四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