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初九, 京城裡的大雪洋洋灑灑而下。
整個京城銀裝素裹,美不勝收之餘,也讓老百姓們的日子更艱難了幾分。
主要是今年比前幾年都要冷上幾分, 就光這大雪都已經下了好幾場。
就連南方也罕見的飄著細雪粒子, 雖然從氣溫上來說要好一些, 但也沒有像過去那般隻穿個薄襖子就能出來, 穿的恨不能比北方老百姓還要嚴實。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南方老百姓確實沒有北方人耐寒。
所以本來這一日江南本也該是家家戶戶閉門謝客,在家烤火盆子貓冬的時候,但是街上卻反常的熱鬨。
噴著熱氣兒的早餐攤子前頭, 有許多穿著厚衣裳,抖抖索索吃喝的人, 大街上的雪被踩的極為結實,讓來來往往的馬車都慢了不少,更顯得這街上熱鬨非凡。
“放榜啦!放榜啦!”不知道是誰高聲喊了一嗓子,本來還悠哉慢條斯理的人們都開始喧嘩著加快速度跑動起來。
在江南府伊衙門前頭,已經圍了不知道多少人,空氣中噴出來的熱氣讓這冰天雪地都被人忽視了不少。
“不可能, 孫兄寫的文章極好, 我們都看過了, 你怎麼可能是二榜甲等??”有一群人突然在人群中爆呼。
“我們先生說我的文章雖不中前三甲,卻也是前十之水準,怎麼可能在二榜末尾!”另外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公子哥高聲喊起來。
“公子,公子, 你怎麼了?”
“這是落榜了吧?”
府衙前頭一時間各種聲音混雜不堪,好久都沒能平靜下來。
二十六日,京城又是一場大雪紛飛。
乾清宮朝堂上,雖然宮殿四角都點著火盆子,可眾人卻一點兒都沒感覺出來暖和,隻覺得像是光著身站在了寒冬雪地裡頭,恨不能連發抖都被給凍住了。
“誰能跟我說一下,此事到底怎麼回事兒?”康熙的聲音並不算特彆高,年紀大了以後還帶著點兒嘶啞,可底下人卻不自覺都顫了顫。
好半天沒人說話,康熙冷笑了一聲,眼神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太子:“胤礽,你來說說看。”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這些日子都在宮中修身養性,並為多加關注……”太子低著頭話沒說完,就被一本折子拍到了他頭上。
“你先看完這個,再來跟朕說!”康熙靜靜看著太子,聲音比剛才冰冷了不少。
胤礽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到了折子被打開,徹底落實了下來。
這是江南客場舞弊的詳細調查證據。
江南鄉試,正主考官左必蕃,副主考官趙晉,十一月初九日發榜,因主考官徇私受賄作弊,士論大嘩。
“今年文場秀才等甚是不平,中者是甚是不公,顯然有舞弊行為,因此揚州秀才擾攘成群,將左必蕃祠堂全部拆去。”
“稟聖上知,舞弊一事,入場前在貢院內埋藏文字,入場後抄寫中式者程光奎……請人代筆中式的徐宗軾……夾帶文字中式的席玕照 ……”
江南科場賄通關節之副考官編修趙晉收受賄賂的證據,為何收受賄賂的證據,學子和官員行止等,都在折子當中一一敘述的清清楚楚。
胤礽死死盯著那句“遵太子密信,學生晝三不敢辭,將信件藏於老母之塌側,不敢告罪……”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可有話說?”康熙見太子跪在地上不說話,扶著額頭輕聲問了一句。
“求皇阿瑪明鑒,此事與兒臣無關,必是有人構陷……”太子跪在地上輕聲辯駁。
“夠了!證據確鑿,你還不知悔改,你當科舉是什麼?是你賣銀子的玩具?你給朕滾回毓慶宮去!毓慶宮一乾人等沒朕的命令不準外出!”康熙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
太子隻是叩頭在地上,一言不發,也沒有過度害怕的樣子,他這種行徑讓康熙更加生氣,隻覺得眼前都有些發黑起來。
“滾出去!現在就給朕滾出去!”康熙高聲叱喝,隨手砸了一個茶杯下去,太子在瓷片碎裂聲中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乾清宮。
江南科考一案,副考官趙晉及一乾牽扯在內的官員都判斬立決,正考官副都禦史左必蕃失察革職,舞弊學生終生不得參加科考。
太子徹底被禁足在毓慶宮內,隆科多被康熙任命為九門提督兼任步軍統領,由他派侍衛嚴加看守毓慶宮,宮內一乾人等無召不得外出。
“哈哈哈……好一個老八,孤倒還是小瞧了他!”本應該淒淒慘慘戚戚的太子在毓慶宮內張狂的大笑,笑聲都傳到了毓慶宮門口,讓侍衛們麵麵相覷卻都不敢言說。
“去,讓老八府裡的釘子給孤動起來,老八夫婦不是鶼鰈情深嗎?孤看他們這麼多年膝下空虛,沒孩子怎麼能坐上那個位子呢?讓孤幫他一把,他們該生個孩子了!”太子冷哼著,雖然眼神陰騭,語氣卻還是輕柔帶笑的斜靠在杏黃色軟塌上吩咐。
“喳,奴才這就去安排。”徐寶兒低著頭利落應下來就出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