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二年的除夕, 因為廢太子的事情, 氣氛並不算熱鬨, 即便臣子們都還是推杯交盞, 好話兒圍繞著康熙開的花團錦簇,卻仍然掩蓋不住康熙臉上的頹唐。
在這種時候,所有人非常心有靈犀的有眼色, 能儘量不惹事兒不彈劾不鬨騰的,都儘量老實呆著。
可他們老實了,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老實。
因為江南科舉舞弊案, 前一年的秋闈,各地都有嚴查。
本以為再無舞弊事情發生了, 可剛過了正月, 學子邵文卿上京告禦狀, 狀告原步兵統領托合齊嫁人周三之子周啟請人代筆, 並頂替了他的名次。
朝堂又一次動蕩起來, 這一次康熙直接命令京郊大營出動,三殿大學士並新任刑部尚書諾敏一起嚴查此事。
這一查就查出了許多不得了的事情,甚至讓三殿大學士們驚訝的是, 有些證據幾乎是被人明目張膽的送上了門來, 一一查探都被證實了證據確鑿。
順天鄉試中第一名查為仁之父查日昌,請舉人邵坡為其子代筆, 賄買書辦,傳遞文章,禦史李弘文暗中參與此事。
一榜前排的周啟, 係原任步兵統領托合齊家人周三之子,通過談汝龍、高嶽,受贓書吏何亮公、錢燦如等,請舉人王廷詮代筆,串通謄錄吏役通同作弊。
事發後,周三賄囑司獄想要殺邵文卿滅口,被士兵逮捕。
康熙看到證據在朝堂上大怒,判處所有參與舞弊之人斬立決,並且將失察的謄錄所、受卷所官、監察禦史、提調官等均革職查辦。
若說這牽扯到了無數人性命的聖旨還不夠讓滿朝文武受到驚嚇,那麼康熙在下完聖旨後起身,卻轟然倒在了金鑾殿上,就像是一滴水崩進了烈火烹油當中,炸出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慌。
“快請太醫!隆科多,派人守住皇宮內外,任何人不準進出,命令太醫院所有太醫前來會診!”在所有臣子的驚呼聲中,四爺精神敏銳,立即高喝了一聲。
“若是這當頭,有任何人想要傳遞消息,或者進出宮闈,殺無赦!老五,老七,老九,老十,你們四個分彆守住四個宮門,胤禵你跟隆科多一起守住乾清宮,其他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在乾清宮守著!”
四爺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拉著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當先跪了下來:“我等定不負四哥所托!”
十四阿哥皺了皺眉頭,被比他壯了許多的隆科多一把拉走了。
其他皇子阿哥和大臣們都有些驚異不定,尤其是站在八阿哥一派的臣子,當即就要站出來說些什麼,卻被李德全打斷了。
“傳萬歲爺口諭,若他身體有所不適,令雍郡王監國,有違領者可立地處斬!”
十四阿哥胤禵本來已經被拽到門口了,聽到這話猛地轉過了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四爺。
“李公公,萬歲爺身體有恙,你這口諭到底是真是假,誰能佐證!”刑部侍郎趙永焱當即站出來眼神閃爍的高喝出聲。
“臣能作證,萬歲爺傳口諭的時候,微臣和隆克多大人都在場。”張廷玉從一側站了出來。
隆科多沉默不言,所有不肯相信或者不願意聽話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就算這樣,也不能將我等囚禁在宮中吧?若是耽擱了國家大事可如何是好?”兵部尚書耿文忠站出來理直氣壯的道。
“隆科多大人,剛剛本王吩咐的事情你都記下來了嗎?”四爺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轉頭看著隆科多問。
“回雍郡王,臣記得一清二楚。”隆科多嚴肅的抱拳鏗鏘有力的回答。
“好,有不長眼的,直接殺!有問題,本王來負責!三哥,我們去看皇阿瑪。”四爺如此說完後,也不耽擱,拉著臉上還有些不服氣神色的誠親王就趕緊往後頭去。
“如何了?”四爺一進乾清宮的寢殿,放開誠親王胤祉,立馬朝著太醫們問。
“回雍郡王的話,皇上先前有些中風前兆,並無其他無問題,可是這陣子臣等已經給萬歲爺開了藥,也控製的挺好,眼下……臣等無能,診斷不出問題來。萬歲爺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可內裡確實是在慢慢虛弱下去。”太醫院院首都想哭了,也可以說整個太醫院都想哭。
萬歲爺不明原因昏迷不醒,可他們卻一個都診斷不出來,這……腦袋不牢靠了呀!
“李公公,你可有能信之人?”四爺這會子也沒時間跟他們計較,眼下必須得儘快讓皇上醒過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奴才敢用性命擔保,魏懷德絕對忠心。”李德全臉色也蒼白的很,他顫巍巍的彎了彎腰嘶啞道。
“好,讓隆科多派人,保護魏懷德去本王府上,讓他給本王福晉帶句話。”四爺也不耽擱,立馬吩咐。
魏懷德當即站出來,聽四爺耳語過後,扭身就小跑著出了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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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去叫李姑姑過來。”鬆格裡聽了魏懷德的話,也知道事態緊急。
這會子容不得任何差錯,她眼下能信任的人隻有李思敏。
等到李思敏帶著苗老太進宮的時候,康熙的臉色已經灰敗到太醫們都想自戕了,反正若是萬歲爺就這麼去了,他們也一個都活不了。
“王爺,苗師傅來了。”李思敏和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扶著苗老太在隆科多和胤禵檢查過後,才進來大殿。
“四弟,這是誰?為什麼叫她來?”沉默了許久的誠親王胤祉站在了龍床麵前,不肯讓苗老太走近。
“你可能擔保她沒有問題?讓不知底細的人接近皇阿瑪,若是有個萬一,你能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胤祉本來就因為朝堂上李德全那個口諭,心裡頭酸得不行,這會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隻想著把心中的鬱氣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