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勝長久的沉默,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幽采謹慎地想,大抵阿啵呲嘚是個很重要的東西。於是自告奮勇道:“狂哥,我可以去學。”
黃勝眼皮一跳,心想學個屁。
學完阿啵呲嘚還得學九九乘法表。
找這麼一個九漏魚當明星,上個綜藝連遊戲規則都看不懂,前腳剛上完綜藝,後腳就衝上微博熱搜,詞條為絕望文盲勇闖娛樂圈。
但先前的話吹噓過了頭,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幽采正望著他,期待地說自己什麼都能乾,不會可以學的。
黃勝咳了一聲,剛想編個借口把人糊弄過去,手機鈴聲響起。他低頭掏出手機,瞧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眼皮一個勁的狂跳,頭皮發麻。
鈴聲響了一陣,黃勝顫顫巍巍,透著股窩囊勁兒接起電話。
“黃勝你死哪去了?!趕緊回來,今天倒水的人都沒了!”
電話那頭的男聲罵罵咧咧,劈頭蓋臉就將黃勝罵了個狗血淋頭。
黃勝苦著臉,小聲地對電話裡的小明星道:“祖宗,我這不是出來給你找護工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公司裡都傳遍了,說我前幾天在酒局給李老板腦袋開瓢,上麵正準備冷藏我。”
“你這個點在外麵,不會是物色新人替我位置吧?”
黃勝頭皮發麻,心想這祖宗是真一猜一個準。但要真給這位祖宗知道他在外頭物色新人,這剛給人腦袋開完瓢的祖宗能炸了整個病房。
他擠出一個笑,語氣諂媚殷勤道:“怎麼會,我真在外頭給你找護工呢,你今早不是說昨晚上廁所不方便嗎……”
電話那頭的人冷笑,嗓音陰惻惻咄咄逼人道:“真在外頭找護工?好啊,你跟我說說你找到了什麼樣的護工?男的女的?多高多重?家住在哪裡?在哪個平台找到的?”
一連串的問話劈頭蓋臉砸下來,逼問得黃勝背後冒出冷汗,電話裡的小明星昨夜剛用酒瓶子把投資方腦袋腦袋開瓢,得罪了上層,如今上層哪裡會撥錢給他去夜間護工。
但逼問卻沒停,惹得黃勝腦門都開始冒汗,情急之下扭頭看見一旁撐著操作台虔誠望著他的幽采,順勢一把抓住幽采,故作鎮定道:“男的,十九歲,一米七八,多重不知道,是我鄉下來的大侄子,可樂意給你做夜間護工了。”
說罷,他將手機塞到幽采耳邊,慈眉善目道:“來,大侄子,跟你蘇哥打聲招呼,說蘇哥好。”
幽采懵然,捧著電話,愣了半天,往電話那頭道:“蘇哥好。”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才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你是黃勝侄子?”
黃勝瘋狂點頭示意,幽采隻能硬著頭皮道:“是的。”
電話那頭的人:“把電話給黃勝。”
幽采將電話遞給黃勝,黃勝接過電話,兩人不知道聊了什麼,片刻後,黃勝掛斷電話後,摸了一把腦門的汗,長舒一口氣。
幽采探頭,撐在操作台桌麵,勤懇道:“狂哥,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學阿啵呲嘚?學的時候唱唱跳跳要一起學嗎?”
黃勝:“……”
幽采:“狂哥,我剛才想了想,其實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會。我能把自己折成兩半,狂哥,我還能從十樓跳下去不死,我可以表演給大家看的。”
黃勝:“……彆表演了,狂哥給你個大活。”
他朝幽采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幽采誠實搖頭。
黃勝煞有其事吹噓道:“他是蘇安,可是個大明星,聽狂哥的,你晚上去給他當護工,混個眼熟,跟在他身邊保準能見到裴曜。”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幽采有點困惑:“狂哥,你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黃勝嘴角一抽,心想剛才他也不知道這油菜花精連九九乘法表也不會啊。
他跟鯉魚精吹噓自己在人間混得好,但實際自己這個黃鼠狼精一沒文憑而沒人脈,在競爭激烈的星光娛樂公司隻能混口飯吃,手底下也就一個小明星蘇安罷了。
蘇安性格火爆張揚,前些日子剛在金闕舍給想占便宜的李老板腦袋開瓢,惹得上層不滿。黃勝正準備偷摸找個新人簽約,誰知道找的人臉可以,腦子卻不行。
黃勝仰天長歎,隨後語重心長對著眼前的油菜花精道:“你想不想見裴曜?”
幽采虔誠點頭:“想的。”
黃勝:“那就聽你狂哥的,唱唱跳跳沒什麼好的,當護工多好,能喝三十六塊一瓶的礦泉水外加兩袋肥料,乾幾個月還能見裴曜,你說好不好?”
幽采想了想,鄭重地讚同點頭道:“我也覺得好的。”
黃勝滿意極了,果然花花草草就吃這一套,純粹的天然呆,估計腦子一天到晚就用來思考怎麼朝太陽的方向生長,喝的水一半都咕嚕進腦袋裡了。
他將腋下夾著的包放在桌上,慈眉善目朝著幽采道:“你過來,狂哥跟你說點護工的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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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
晚霞的餘暉漸漸消散,天邊氤氳出發沉的鉛籃。
“記住我之前說的話了嗎?”
潔白錚亮的地磚纖塵不染,靜謐的住院部電梯廳燈光明亮,電梯顯示屏數字逐漸跳動。
黃勝依舊不放心,回頭對身後人叨叨叮囑了好幾句。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幽采亦步亦趨跟著黃勝走進電梯。
電梯緩緩上升,帶來輕微失重感,幽采目不轉睛盯著電梯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最後隨著黃勝走進長廊儘頭的單間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