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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緒走到男孩麵前,慵懶一笑:“又見麵了。”
宴好知道他有個談了七年的女朋友,感情很要好,不是敵人,就沒像第一次那樣豎起一身的毛刺。
黃緒對彆人的情緒格外敏感,他接收到了男孩的反應,有點詫異。
這是……又不對他抱有敵意了?
毒舌變成了山貓?
黃緒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妙之色,吃了兩口麵包,道:“小孩兒,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宴好清秀的眉毛輕挑:“什麼?”
“小事。”
黃緒從斜挎包裡拿出一個黑色U盤:“這是你同學托我買的,你幫我轉交給他吧。”
宴好額前碎發下的視線鎖定那個U盤。
黃緒拍腦門:“啊,忘了說,就是你那個在酒吧打工的帥同學。”
宴好抿著嘴角,呼吸有點急促。
黃緒把剩下的麵包吃完,對著垃圾簍拍拍手上的碎屑:“我給你個地址,他跟我約了那兒。”
宴好偽裝的平靜徹底分崩離析,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哪個地方?”
黃緒不快不慢道:“就康寧實驗小學那邊的鄰裡中心。”
宴好身體的熱度瞬間降了下去,原來不是江暮行的住址。
“順路嗎?”黃緒說,“要是不順路,你可以明……”
宴好打斷他:“順路。”
黃緒搓搓下巴:“那挺好。”
宴好伸手。
黃緒鼻子裡出音:“嗯?”
宴好:“U盤。”
黃緒丟他手上,揶揄道:“小少爺的手。”
宴好沒理,他把U盤塞口袋裡,起身去找楊叢。
黃緒目送兩個男孩離開,坐在椅子上鬆散地打了個電話。
“小江,我不是來大賣場修手機嘛,你猜我碰見誰了?”
那頭的江暮行沒聲響。
黃緒的尾音有意拖長:“你那個眉心有痣的同學。”
江暮行開口,語氣裡聽不出波動:“你把U盤給他了?”
黃緒帶著銀戒的手插|進頭發裡,把發絲往後捋了捋:“要不說怎麼是學霸呢,就是聰明。”
“不過……”他支著頭,“地址我也給了,就那鄰裡中心。”
電話裡的氣息聲一滯。
“怎麼,我多事了?”黃緒笑得意味深長,“不應該啊。”
江暮行掛了。
黃緒聽著耳邊的嘟嘟聲,笑著搖搖頭,可算是知道燙傷膏用誰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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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跟楊叢打車回去,兩人一道,楊叢先到地兒。
“上我家去唄。”
“不去了。”宴好心不在焉,“下次吧。”
楊叢嘮叨兩句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出租車重新啟動,在繁華的街市裡穿行,承載著少年的焦躁與渴望。
宴好把玩著手裡的U盤,眼睛望向玻璃窗外極速倒退的夜景。
“師傅,去康寧實驗小學。”
“那要掉頭。”司機看一眼後視鏡,“一南一北,不是一個方向,白跑了十來公裡,車費不低。”
宴好沒說什麼。
司機也不是外放的性子,提了一句就專心開車。
宴好拿出手機編輯短信,敲好了又刪,再敲,猶豫不決。
結果一不留神,給江暮行發了個空白的短信。
沒有撤回功能。
宴好“騰”地坐起來,手機就震了下,江暮行來信息了。
一大段,這麼快就發過來了。
-U盤的事黃緒告訴我了,今晚你不用特地跑過來,我不急著用,明天在學校給我就行。
宴好的身子倒回座椅裡,臉色變換不停,他撥了江暮行的號碼,下一秒又慌忙按掉了。
還是選擇在短信裡說。
宴好彎著腰按手機鍵盤,發了條短信過去。
-班長,我剛好經過那條路,你方便的話過來一下?
字裡行間裹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明天的見麵是明天的,今晚的他也好想要。
宴好發完就盯著手機,不知盯了多久,眼睛有一點發酸,江暮行回了。
-好。
宴好閉上眼睛,嘴角翹起來,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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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在鄰裡中心的東門停下來,宴好付了車費就下車,激動的心被粘糊的夜風一吹,晃蕩了幾下,生出些許茫然。
這裡的鄰裡中心很大,他不熟。
又是晚上,還是不要亂跑了,就在東門等江暮行吧。
宴好剛把頭頂的揪鬆開,放下劉海順了順,給江暮行發信息說自己在東門,左側就突然傳來喊聲:“宴好。”
攢動的空氣將那聲音推入宴好耳中,他的身子一震,猛然扭頭去尋找江暮行的身影。
江暮行立在路燈下,也看了過來。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宴好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炸開的煙花一樣,直到看見江暮行拎在手裡的水果才消止。
江暮行是出來買東西的。
宴好走過去,停在路燈的昏黃光暈邊緣,以一種輕鬆的口吻說了句:“班長,這邊晚上擺攤的好多。”
江暮行啟唇:“有夜市。”
宴好哦了聲,撓撓臉抓抓耳朵,很局促。
江暮行從路燈下的光暈裡走了出來。
宴好下意識就把攥在手中的U盤遞過去:“班長,U盤給你。”
江暮行用拇指跟食指捏住,觸碰到一片潮濕。
“還有這個。”
宴好拉開書包拉鏈,找出筆給他,隨意的說,“我在一個算命的那買的,筆外麵有九宮八卦圖。”
江暮行半響伸出手。
宴好把筆放他手上:“一塊錢一支,我看圖案挺酷就買了。”
江暮行眼眸微垂,目光落在筆身的紅色圖案上麵。
宴好看江暮行遲遲沒動靜,心裡就打起了鼓。
筆很普通,圖糙了些……
宴好覺得尷尬,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就聽江暮行出聲:“圖是人工畫的。”
“是嗎?我還以為印的呢。”宴好笑著說,“筆芯可能不怎麼經用,完了你可以換新的,就是0.5的筆芯。”
江暮行沒言語。
“那……”宴好蹭掉手心的細汗,“班長,我回去了。”
江暮行依舊沉默。
宴好把書包背上,轉身往路口走,
大概走了有三五步,背後響起江暮行的聲音,比夜幕要沉:“宴好。”
他回頭,眼裡映著燈火跟星光,亮得讓人為之悸動。
江暮行站在暗處,麵部神情不太清晰:“去我家坐坐?”
宴好的嗓子眼乾澀難耐,發不出聲音,想說的話都在眼睛裡,他問,可以嗎?
江暮行把筆跟U盤都放進水果袋裡:“就在這條街後麵,跟我來。”
宴好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行動,本能地跟上去。
江暮行邁著長腿走在前麵,步子穩重,背影冷漠,跟平常一樣。
宴好前一秒還在看他後腦勺,下一秒就驚慌衝上去拉住他手臂,指尖止不住地發抖,聲音裡帶著指責跟後怕。
“班長,你走路都不看紅綠燈的嗎?”
江暮行遲緩地側過臉。
宴好有種他在發愣的錯覺:“剛才你差點就闖紅燈了。”
江暮行沒什麼表情。
宴好蹙蹙眉心,江暮行怎麼跟丟了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