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是很晴朗。
倒不是因為地鐵上人多,全程站著,空氣還很不好,而是那節車廂裡的女孩子都在看江暮行,他想擋,但是擋不住,就很生氣。
江暮行又高又帥,太引人注目了。
宴好今天是第一次坐地鐵,還是跟江暮行一起,意義重大,本來應該很開心的,卻因為那些視線,好心情一掃而空。
前麵的江暮行轉身:“地上有金子?”
宴好垂著頭走路,沒吭聲。
江暮行看了眼他鞋上的幾塊臟鞋印,喉頭滾了滾:“宴好。”
宴好聽到江暮行喊自己名字,條件反射地抬起頭,陽光在他身上流淌,眼裡有一小塊斑駁的光影。
江暮行不動聲色地深呼吸:“這次是我的個人問題耽誤了出行。”
宴好正要替他說話,就聽他又說了句:“暈車這個事,我以後會鍛煉。”
“噢……鍛煉啊……”宴好一個激靈,快步走向江暮行,“是要鍛煉,不然等到工作了還是挺不方便的。”
江暮行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宴好問道:“班長,你感覺怎麼樣?惡不惡心?想不想吐?吃橘子嗎?”
說著就把手裡的橘子攤到江暮行眼前,發現快被他捏爛了。
宴好尷尬的想找垃圾桶扔掉,頭頂忽地響著江暮行的聲音:“給我吧。”
“這個就彆吃了。”宴好把橘子往身後放放,“我包裡還有好多。”
江暮行伸手:“拿來。”
宴好遞到半空又收回去:“那我給你把剩下一點皮剝掉。”
江暮行看他被橘子汁染黃的指甲。
“宴好。”
“嗯?”
“沒什麼。”
下一秒,江暮行就奪走了他手裡的橘子,一言不發地幾下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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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針對江暮行的暈車做足了準備,譬如用保溫杯裝了一杯溫的淡醋水,一袋橘子,兩袋話梅,幾個塑料袋,暈車貼,暈車藥,他甚至研究了穴位按摩法。
沒想到江暮行上車後就睡了。
宴好繃著的神經末梢放鬆了下來,他往江暮行那邊靠靠,戴上耳機聽歌刷新聞。
刷了沒一會,宴好就去看江暮行睡著的樣子。
有人經過走道,朝江暮行打量過來,一個兩個的,沒完沒了。
宴好拿出棒球帽,小心給江暮行戴上,用帽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江暮行不舒服地攏起了眉峰,宴好趕緊給他把帽簷往上拉拉,動作很輕,都沒敢呼吸。
直到江暮行眉頭舒展開了,宴好才鬆口氣。
宴好想用襯衫搭在江暮行頭上,把他的臉整個蒙住。
想想而已。
真的就隻能想想,江暮行又不是他的。
宴好換了歌聽,手跟著旋律敲點腿部,就那麼一路聽到A市,全程沒閉眼,也沒上廁所,他就跟一條守著寶藏的毒蛇一樣,時刻盯著每一個窺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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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到站前江暮行醒了。
宴好看他把帽子拿下來,就心虛地解釋:“班長,帽子是我給你戴的。”
江暮行瞥他蜷在腿上的手:“我知道。”
宴好的眼色立即就變了:“你,你知道?”
“這是你的帽子,”江暮行說,“不是你,還能是誰?”
宴好呼口氣:“也對。”
江暮行把帽子還給他:“說說。”
宴好睜眼說瞎話:“我是看你那邊有太陽,就給你用帽子擋擋。”
江暮行扯一下窗簾,還抖了抖。
“……”
宴好哈哈訕笑:“這我腦子笨,沒想起來拉簾子。”
江暮行看過來,目光是幽暗深黑的,那裡麵不清楚是審視,還是彆的什麼。
有一瞬間,宴好感覺自己被江暮行看穿了,他渾身的血液迅速凝固,內心驚慌不已。
太可怕了,一定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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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裡響起了廣播聲,到站了。
宴好僵著,一動不動。
江暮行起身往外麵走,膝蓋碰碰他:“挪開一點。”
宴好在恍神,挪腳的時候沒注意,勾到了江暮行的小腿。
江暮行沒站穩,手撐住了椅背。
宴好仰著臉跟他對視,嘴唇微微張著,像是在求吻。
江暮行俯視半響,撐著椅背的手往下移動,碰到他頭頂翹起來的柔軟發絲,低沉喊出兩個字:“宴好。”
宴好鼻子裡發出一個含糊的“唔”聲。
江暮行的聲音裡有無奈,細聽之下還藏著些許笑意:“我們要不要下站?”
“要。”
宴好茫然了幾秒,急匆匆道:“哦對,到站了,箱子我來弄,包也給我背,你走你的,你快點下去……”
江暮行把說半天還坐在位子上的人拉起來,按著他的後背,把他往排隊的人群後麵推推:“東西我拿,你先走,我在你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