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是帶著一身悶氣到海邊的。
第一次跟喜歡的人睡一個房間, 期待了很久, 夢裡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
可這麼好的機會真砸他頭上的時候,他竟然睡著了,什麼事都沒乾成。
而且睡得跟死豬一樣。
大概不會有人像他這樣蠢了。
.
江暮行跟黃緒通完電話, 見宴好已經快走到海裡了,他的麵色一沉, 腳步就朝那邊邁去。
“宴好。”
背後的聲音讓宴好驟然清醒,海浪往他的鞋子上麵拍, 他後退好幾步,找地兒脫鞋襪。
江暮行出聲阻止:“你腳磨破了,彆下水了,安穩在岸上待著吧。”
宴好解鞋帶的動作停下來, 愕然扭頭:“班長,你怎麼知道我腳破了?”
江暮行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半夜上廁所看見的,你腳在外麵。”
半夜?宴好又鬱悶上了, 那個時間段他在睡覺, 隻有睡覺,什麼都不知道。
見江暮行在看自己,宴好就抿起嘴角笑笑:“沒事兒,就破了點皮, 早上都不怎麼疼了。”
江暮行的麵色漠然:“那你自己玩。”
宴好迷茫眨眼:“班長,你不遊泳嗎?”
江暮行背過身往岸上走:“不會。”
宴好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起來, 他對著江暮行的背影大聲喊:“我教你啊, 班長, 我遊泳很厲害的。”
江暮行腳步不停,理由隨口就是一個:“沒帶乾淨衣服。”
“哦。”宴好失落地踢飛一灘沙子,幾瞬後,他聽見江暮行說了句:“下次讓你教我。”
還有下次?宴好的心跳停漏了一秒,下一秒就狂跳起來,他跑著追上江暮行,手指指一處。
“我們去那邊吧,那邊有淺灘,水很淺的,還有很多石頭,踩在上麵很舒服,視角也好,可以拍照。”
說著就先往那邊跑,邊跑邊回頭,大幅度地揮著手,風把他一頭柔軟的發絲吹亂,臉上有笑,眼裡有光。
“快過來啊,班長。”
風景太好,時光太美,江暮行看得有些出神。
.
這個點,海邊有晨泳的,帳篷裡露營的也一個一個地探出頭,等日出的人不少。
宴好拍了好一會照片,黃緒跟他女朋友來了。
十分鐘前,宴好才從江暮行口中聽到了一些事,關於黃緒。
現在看到他,心境就會有些許不同。
黃緒以前是三中的,成績名列前茅,跟女朋友約好的一起上A大。
結果高考那天早上,黃緒他爸突發腦溢血住院,他錯過了高考,之後也沒辦法再投入到學習中,就跟人搞了個樂隊,在酒吧唱歌,四處的接活動,寫歌賣。
理想早已猝死,活著的隻有現實。
宴好心想,黃緒跟江暮行的家庭情況有異,卻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他們都是一夜之間就驚惶長大了,所以他們能成為朋友。
黃緒感到古怪,江暮行的男孩怎麼突然對他多了一堆友善的情緒?
昨天在A大還沒有。
黃緒牽著女朋友陳星走近點:“小孩兒……”
宴好還沒回答,一旁的江暮行就冷聲開口:“昨天沒介紹名字?“
黃緒一臉趣味地朝江暮行投過去一個眼神,不是吧,小孩兒都不讓叫?
江暮行麵無表情。
宴好偷偷看他,聽黃緒問:“宴小好,你們打算在A市玩幾天?”
“周三快中午的票。”宴好說。
“那抓緊時間的話,A市的景點差不多能跑完。”
黃緒懶懶笑道:“我們今天下午就得回去,跟你們就不一道了。”
陳星倚著黃緒,大概是不熟,就沒說什麼話,但並不高傲,宴好看過來時,她給出了一個很柔美的笑容。
宴好想起江暮行說黃緒要照顧他爸,隻能留在本市。
所以說……
宴好看黃緒跟女朋友牽在一起的手,據江暮行透露,這倆人是從初中走上來的。
這就是說,他們一路走過青蔥年華,又趕上異地。
身邊還是彼此。
宴好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種,不會被時間衝散掉的感情。
羨慕,祝福,也很憧憬。
.
黃緒是背著吉他來的,他就地坐在沙灘上,從挎包裡拿出一個DV,讓江暮行幫忙錄個視頻。
江暮行:“……”
宴好:“……”
“班長,我們被黃緒利用了。”宴好小聲說,“他想炫耀。”
江暮行擺弄DV,淡淡道:“沒事,他占不到便宜。”
宴好沒聽清。
黃緒不帶害臊的,他撥幾下琴弦,笑容跟耳朵上的銀耳釘一樣耀眼:“媳婦兒,坐。”
陳星倒是有些羞澀,她攏了攏裙子,在他一側坐下。
宴好被這恩愛一幕刺激到了,他往江暮行身邊挪了一下,又挪一下。
江暮行沒動,仍他挪過來。
.
黃緒唱的是原創,叫《沙螺》,關於他對生活的感悟,感激,期盼。
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隻是他覺得這首歌適合在海邊唱,身邊要有沙灘,有大海,有戀人,有朋友。
時機對了,才有了這樣的畫麵。
黃緒的嗓音並沒有多少華麗的技巧,他唱歌是有情感有靈魂的,非常有感染力。
好像每一句歌詞背後都有一個故事。
黃緒唱到副歌部分,陳星脫了鞋襪,赤腳踩在沙灘上漫舞,動作輕盈的像春日裡的一抹風,一隻蝴蝶,一片旋轉著的落葉。
黃緒的眼神始終追著她。
海邊的其他遊客聞聲靠近,跟著節奏拍起手來,沒上前,都在鏡頭外圍,不會有誰去破壞唱著歌,跳著舞的一對戀人。
宴好也輕輕拍手,腦袋跟著晃動,眼睛往江暮行拿在手裡的DV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