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蘅玉狼狽地翻身爬起來,她將鬆散的衣裳合攏,垂頭不語。
趙珣等了許久,趙蘅玉沒有動。
半晌,趙蘅玉輕聲說道:“即便是恨我,又何必要糟蹋你自己,姐弟苟合,不光是我的罪,還是你的罪。”
趙珣臉色一變,他帶著薄怒沉聲道:“我說了,你算我哪門子的姐姐。”
趙蘅玉抿了抿唇,又說:“陳宴之不是我殺的,他的致命傷是你的匕首,仵作一看便知。”
趙珣怒極反笑:“趙蘅玉,你可真是冰雪聰明。”
他說道:“他的屍首不見了,無人可驗,但他最後的行蹤有沒有人看到,就無從知道了。”
他望著趙蘅玉:“父皇病重,你已不是宮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徽寧公主了,我若現在抽手,明日陳宴之失蹤的消息就會傳遍行宮,到時候,你有辦法遮掩嗎?就憑你手下的兩個宮女,幾個太監?”
他勾著趙蘅玉耳邊的碎發,輕聲誘哄:“蘅蘅,隻有我能幫你。”
趙蘅玉始終低著頭,趙珣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沉默了許久,終於動了起來。
正如趙珣要求那般,她膝行向前,攀上了趙珣的肩。
趙珣仰頭,細密的沉溺之感再次將他拉入那個馬球場的午後。
趙蘅玉像是想要親吻,卻不得其法,隻給予了他柔軟乾燥的觸感。
這一分引動就足夠了。
趙珣抱緊了趙蘅玉,他捉住趙蘅玉的手。
趙蘅玉被握著手,手背像是被灼燙般,猛地縮回了。
趙珣心中頓時歡喜起來,他得心應手地裝成無辜的弟弟,黏黏糊糊地撒嬌:“阿姐,幫幫我。”
趙珣沒有等到趙蘅玉的反應,他以為她在害羞。
脖子上冰涼的液體滴落,滾入衣襟中,他的心口的炎意頓時冷卻。
他推開趙蘅玉,發現她臉上的淚大顆大顆滾了下來。
她的手被趙珣的手強壓著,她隔著薄薄的衣料,去觸碰趙珣的肌膚,她臉色慘白,忍不住乾噦。
趙珣臉色劇變,他扼住她的下巴,一瞬間的氣息極為令人膽寒。
他用力甩開趙蘅玉,看著她伏在榻上無力抽噎,他冷聲道:“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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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趙蘅玉慘白著一張臉回到了飛霜殿。
燕支和花鈿在廊簷上冒著冷風站了許久,她們預料趙蘅玉今夜是不回來了,正要關門熄燈的時候,她們看到了燈籠濛濛的光。
李德海將趙蘅玉送了回來,他一路靜默,什麼也不敢說。
燕支和花鈿同樣是欲言又止的,她們扶住趙蘅玉,隻對李德海點點頭示意,就往回走進了殿內。
將趙蘅玉扶到床榻上坐好,燕支擔憂地望著她:“公主,可是要歇息?要洗漱嗎?”
趙蘅玉用細軟的手指按住了心口,她胃裡一陣翻絞。
燕支疑惑地望了一會兒,然後對花鈿說道:“唾盂,快拿唾盂過來。”
花鈿慌慌張張,走到殿外差使了幾個小太監去拿唾盂,又是一陣子兵荒馬亂。
唾盂拿到跟前,趙蘅玉喉管一堵,俯身便吐。
吐完之後,她心裡終於好受了一點,燕支給她遞上清水,她涮了口,擦了唇,她雙眼失神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呢?”
她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片,隻覺眼前漆黑,看不到頭,像是在噩夢裡。
今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
溫熱的血、轟然倒地的陳宴之,還有趙珣對她的不容於世的渴求。
燕支用熱帕子給趙蘅玉擦了擦臉,細聲安慰道:“公主睡一會兒吧,睡著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趙蘅玉愣愣點頭:“好,我現在腦子裡亂得理不清,明天再想、明天再想……”
飛霜殿熄了燈,燕支小心闔上門,在趙蘅玉臥房的小隔間裡睡下,提防著趙蘅玉夜裡叫人。
也提防著外麵的來人。
夜已深了,趙珣卻沒有睡。
他聽著李德海的稟報,麵色沉沉。
李德海說:“公主夜裡受了凍,涼了腸胃,回去後要了唾盂,吐了一回就睡了。”
趙珣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冷笑道:“惡心?她總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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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沒睡個安穩。
趙蘅玉醒後,燕支為她煎了安神湯,她服用了過後卻沒能安神,麻煩找上了門來。
陳敏敏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三公主,昨夜可見過我哥哥?”
趙蘅玉瘦弱的肩膀一下緊繃起來,燕支怕被陳敏敏看出端倪,連忙道:“郡主,我家公主昨夜受了寒,你小心彆過了病氣。”
陳敏敏皺了眉:“囉囉嗦嗦的,我在和你家公主講話。三公主!”
趙蘅玉這才抬起眼來:“不曾見過,我怎麼會見你哥哥?”
陳敏敏說道:“昨夜有人瞧見他往蓮花湯池來了,我聽人說你昨夜在那裡。”
趙蘅玉道:“十六所湯池是後宮女眷用的,你哥哥一個外男怎敢來這裡?”
陳敏敏被噎了一下,但她沒有放棄,依舊說道:“你定是見過他的,他究竟去了哪裡?我可告訴你,我哥哥不見蹤跡,國公府裡的人已經是急瘋了,若讓皇後娘娘知道了,怕是要親自審你。”
趙蘅玉低眉說道:“我不曾見過他。”
陳敏敏感到惱怒:“你怎麼聽不明白,我哥哥一夜不見人影,這件事要比你的閨譽重要得多,就算昨夜你們做了什麼,我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追究的。”
趙蘅玉聲音溫柔卻漸漸冷了下來:“我說了,沒見過,燕支,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