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貴妃手下的人辦事極為利索,不過兩天的功夫,斐文若和斐苑娘就從京城趕到了湯泉行宮。
一路同來的還有嘉嬪的侄子和侄媳秦氏。
傍晚時分,趙蘅玉一身狐裘鬥篷,站在客店外。
斐苑娘雙頰因寒冷而微紅,她小跑著過來,雙手握著趙蘅玉的手:“公主,你怎麼過來了?”
趙蘅玉笑道:“自然是來看你。”
斐苑娘小聲道:“公主才不是來看我的。”
她偏頭,望著端端正正站立一旁的兄長斐文若。
斐文若有些不好意思,他鎮定道:“公主,好久不見。”
趙蘅玉心裡歎了一口氣,麵上依舊露出微笑:“斐公子,好久不見。”
自從和趙珣發生那樣的事後,趙蘅玉心中一直不安,她覺得斐文若不應被蒙在鼓裡,可她該如何開口。
她拿不了主意,聽聞今日斐文若到了,她便出了行宮,心中想著,或許見到斐文若,她就會有決斷。
斐文若的目光溫和地落在她的臉上,趙蘅玉頓時心虛,相顧無言,還是斐文若首先寒暄起來。
斐文若說:“貴妃娘娘召我家小妹來行宮解悶,路途遠,我放心不下,便送她過來,這幾天,我在客店暫住,小妹沒見識,在行宮裡,還望公主多加照拂。”
趙蘅玉點頭:“你放心。”
似乎這樣回答太過敷衍,趙蘅玉問道:“那斐公子想要在這裡住多久?”
斐文若望著趙蘅玉,從見麵開始趙蘅玉就一直叫他斐公子,他心裡有些疑惑,內斂的人因此泄露一分心意:“公主想要我留在這裡多久?”
趙蘅玉慌張抬眼,看進了斐文若的眸子裡,她支支吾吾起來:“我……”
“阿姐。”
錦衣貂裘的少年手執金鞭,從銀鞍白馬上跳了下來。明明是賞心悅目的美少年,卻讓趙蘅玉兀自白了臉色。
趙珣穿進趙蘅玉和斐文若之間,他若有所指地說道:“真是稍不注意,阿姐就給我一個大驚喜,阿姐搬去和嘉嬪娘娘同住,就是為了躲開我,將斐公子弄過來?”
他邊說,邊望了一眼斐文若。
斐文若臉上有薄紅,他道:“殿下彆打趣公主了,公主麵薄。”
趙珣豎起眉毛。
斐文若竟以為自己在打趣他們,他明明恨不得打死這一對鴛鴦。
斐文若恍然不知,和趙珣拱手行禮,邊上斐苑娘偷眼瞧了一下趙珣,略帶羞赧地福了身子。
趙珣隨意抬手讓他們起來,眼睛卻隻管盯著趙蘅玉。
趙蘅玉感到透不過氣來,她隻好偏過頭,正巧見到秦氏牽著季獾兒從馬車走了下來,她忙出聲:“季夫人。”
秦氏一愣,而後牽著季獾兒走了過來,她身邊站著一個男子,青衫方巾,俊朗不凡。
趙蘅玉猜測這是她名義上的表兄,果然,秦氏含羞說道:“這是外子季恒。”
季恒向趙蘅玉行禮,趙蘅玉虛虛扶起了她:“原來是表兄。”
趙珣站在邊上對他們沒完沒了的寒暄感到不耐煩。
他想要離開,卻看見斐文若眼神柔和地望著趙蘅玉,他似是破了心中的什麼桎梏,更加大膽起來。
而趙蘅玉,她眸光粼粼,偶爾觸到斐文若的眼神,就柔軟地撞上去,而後驚顫地彈開。
趙珣腳像灌了鉛,霎時間動也動不了。
秦氏忽然轉身往馬車走過去,片刻後,她回來,手裡捧著一個匣子,對趙蘅玉低聲道:“公主,我們那邊說會兒話。”
趙蘅玉正在這時候偏頭望了一眼斐文若的方向,斐文若誤以為她在征詢他的意見。
斐文若點頭:“去吧。”
竟像婚後的小婦人事事都要夫君來拿主意。
趙珣沉如深潭水,他出言:“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他專為了和斐文若唱反調,說完這句後,他定定地看著趙蘅玉。
趙蘅玉垂下眸子,過了片刻,她笑道:“就在這裡說吧。”
秦氏有些尷尬,她打開匣子,隻見裡頭擱著一隻銅臂鞲。
秦氏說道:“當年忠勇伯府的老伯爺驍勇善戰,因此封了爵位,他留下這一對陪他上過戰場的臂鞲,要留給後人。其中一隻臂鞲,公爹給了我們,這一隻其實是準備給嘉嬪娘娘未來夫婿的,嘉嬪娘娘有幸入宮,這臂鞲便留在了伯府。公爹想著,不若送給公主,公主日後轉贈給夫婿,也算是全了老伯爺的心意。”
趙蘅玉聽秦氏這樣說,心中很是觸動。
她知曉自己的身世,皇室中的假公主,她不敢將大雍趙氏的榮光加諸己身,因此總是免不了有浮萍之感。
現在秦氏要將這隻臂鞲給她,她摸著這隻臂鞲,感到一絲厚重的傳承。
秦氏將臂鞲取出,遞到趙蘅玉手中,趙蘅玉伸手去拿,不曾想沒有接住,那臂鞲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斐文若的腳邊。
耳邊響起打趣的輕笑。
秦氏和季恒都望著斐文若的腳邊,眼中隱約有鼓勵之色。
斐文若慢慢吸一口氣,微笑著俯身……
然而,趙珣搶先一步伸手撿起了銅臂鞲。
他神色自若地將臂鞲往小臂上套了一套,隨意拋下一句:“是好東西,李德海。”
李德海邁步而出,準備要將銅臂鞲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