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剛五點鐘,周東陽就早早起來,燒了一大鐵鍋熱水,給自己仔仔細細洗了個澡,裡裡外外,一處沒落下。
本來可以昨天晚上洗的,但他怕睡一宿覺身上會有味兒。洗完澡,又換了乾淨的內褲,秋衣褲。
從枕頭底下扯出一個藍布包打開,包裡整整齊齊疊著一條黑的確良布料褲子,把褲子抖摟開一看,果然壓出一條筆直的褲線。
其實本來用烙鐵熨一下就搞定的事兒,但周東陽怕被他娘看見,他娘看見,就等於大姐知道了,大姐知道了還不得取笑個沒完。
換好衣服,對著鏡子認認真真刮完胡子,左右瞧了瞧,挺精神。
吃過早飯,跟著大姐,劉媒婆一行三人,騎著自行車往薑家莊趕。
好容易盼到這一天,到村口了,周東陽還有點兒近鄉情怯。
“呦,小夥子長得真精神,這是去誰家相親呢。”
一個瘦長臉兒的女人站在家門口,看見周東陽一行人推著自行車進了自家胡同,忍不住酸了一嘴。
她家也有到年紀的閨女,咋就沒碰見眼前這麼氣派的人呢。
周東陽今天還是穿了那件雙排扣軍綠色呢子大衣,裡麵換成了高領黑色羊毛衫,腳蹬一雙擦得瓦亮的黑皮鞋,更顯得身份貴氣,不同凡響。
羊毛衫和皮鞋都是張衛幫他參謀著買的,那小子還非要讓他係個領帶,說是時髦洋氣,早上周東陽試了一下,咋看咋彆扭,出門前扯下來塞兜裡了。
周東梅聽見有人誇自己弟弟,心裡得意,忙回了一句:“嬸子誇獎了,我們是去前頭老薑家。”
女人聽說是老薑家,臉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難儘,羨慕嫉妒恨輪番轉換。
周東梅見她表情怪異,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來,忙追問:
“嬸子,是不是她們家有什麼不妥。”
女人像是才反應過來似得忙捂住了嘴巴,過會兒又把手放下來,勉強笑笑說:“沒啥,沒啥,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周東陽瞳孔微縮,冷眼瞧著那女人,這會兒想攔住大姐不讓問,大姐隻會更疑心。
周東梅放下自行車,上前拉住女人的袖子,往女人兜裡塞了些零錢,親熱地說:
“嬸子拿去給娃兒買幾塊兒糖吃。——這關係著我弟弟的終身大事,嬸子和我好好說一說。
有了李貴被抓的前車之鑒,女人也不敢胡說,隻含含糊糊說薑甜之前名聲不好,但後來已經被派出所證實是被冤枉的,造謠的人也被抓了。
周東梅一臉不高興。
即便是知道被人冤枉的,心裡也老大不舒服,人家為啥不造彆人的謠,偏要造她的,指定是個容易招惹是非的。
她狠狠瞪了周東陽一眼:
“臭小子,瞅瞅你給我找到好弟媳,你眼睛長□□裡還是被狗屎糊住了,啊,你說呀?”
周東陽忽然拉了臉,
“大姐你也是女人,你捫心自問,如果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大家都不去指責造謠的人,反而都來質問為什麼是你而不是彆人,你會怎麼想?”
“我……” 周東梅無法反駁。
周東陽又說:
“請大姐不要越界,喜歡誰,娶誰都是我個人的事,你們喜不喜歡不重要,她也不需要討你們任何人的喜歡。”
末了又補充一句,“大姐要是今天心情不好,就先回家吧,讓劉媒婆和我去就行了。”
說完他衝劉媒婆喊了一聲:
“劉嬸子,時間不早了,咱們快點兒吧。”
劉媒婆看了周東梅一樣,歎口氣,去追周東陽了。
周東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