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悄悄和萬鳴說起,有些唏噓,“你們父女倆就是禍害,不知道傷了多少人的心還不自知。”
萬鳴委屈,”總不能我們父女倆人見人愛,就要見人愛人吧。”
“萬鳴,你怎麼這麼臭屁,還人見人愛,白頭發都長出來了,誰愛你這個小老頭兒。”尹雪揶揄地笑。
萬鳴一下子坐起來,把腦袋伸給尹雪,“哪兒呢,哪兒有白頭發,趕緊給我拔下來。”
尹雪抱住他頭,扒拉半天,拽了三四根兒頭發下來。
萬鳴快哭出來了,他感覺疼了四下,他媽的,他竟然長了四根兒白頭發。
尹雪瞧他那懊惱樣兒,出言安慰,“彆難受了,老了你也是個帥老頭兒。”
萬鳴喪得很,“我才三十八而已,我是不是很快就乾不動了,小雪你不會嫌棄我吧。”
尹雪看著丈夫孩子般苦惱的模樣兒,莫名地生出一股老母親般的寵溺、慈愛和包容,她想,萬鳴和甜甜身上這種與生俱來的孩子氣,真真是讓人無法招架的。
她在萬鳴眼前攤開手掌心兒,裡麵靜靜躺著幾根頭發,漆黑如墨,在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萬鳴又活過來了,惱羞成怒地二哈犬一樣猛得撲倒尹雪,“你騙我,我要狠狠報複你,狠狠地乾……”
微不可聞又粗魯至極的尾音消散在空氣裡,外人眼中彬彬有禮的萬教授徹底化為萬叫獸。
一早起來,萬鳴一邊往客廳走,一邊伸個懶腰。
薑甜看了他一眼,突然來了一句,“爸爸,你的腰還好?”
萬鳴:“……”
薑甜又說,“我最近沒怎麼看你扶腰了,是自己好了嗎。”
萬鳴長出一口氣,不大自然地說,”大概是最近跑步鍛煉的效果吧。“
薑甜:“ 爸爸就是太不愛運動,缺少鍛煉,回頭我再教給你和媽媽一個叫瑜伽的運動,對身體也非常好。還有爸爸你也每天喝點牛奶吧,很有營養的。”
萬鳴一想起牛奶那股子味道,連連擺手,“你和媽媽喝吧,爸爸不喝。”
薑甜勸他,“爸,您都奔四的人了,到了該注意養生的時候了,現在喝牛奶,總比老了骨質疏鬆強吧。”
萬鳴現在就怕聽“老”這個字兒,在他心裡他自己還是少年呢,怎麼一下子就跟老扯上關係了呢。
還骨質疏鬆?想起公園裡老頭老太太拄著拐杖,腰彎成個問號的模樣兒,萬鳴就心裡一陣堵得慌。
得,還是聽閨女勸吧,難喝就難喝點兒,忍了。
此時的周東陽,正身在德國一家高檔餐廳,操著一口流利的德文和德國廠方代表弗蘭克談笑風聲,劉芸這幾天已經被他驚得沒反應了,坐在旁邊靜靜地充當背景板。
周東陽無可挑剔的禮儀風度讓弗蘭克心生好感,一番交談下來更為他的學識淵博所折服,兩個人從紡織談到金融,又從金融談到紅酒,簡直一見如故。
弗蘭克在自己權利範圍內,給到了周東陽底價,禮尚往來,周東陽臨走前向他推薦了幾隻股票。
弗蘭克沒太放在心上,幾個月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悔得想一頭撞在牆上。
處理完公事,周東陽又去大肆購物,多耽誤了一天,才坐上回國的飛機,他這次已經三個星期沒有見到薑甜了,歸心似箭。
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從恢複記憶以後,他不抱著卿卿睡就會做噩夢的怪癖也跟來了,夢裡全都是他不想麵對的那些畫麵,他不得不重新吃上討厭的安眠藥才能入睡。
好在這種一個月見兩次麵的魔鬼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豐城這邊安排的差不多了,而京市他也已經看好了房子,他厭惡每一個接近薑甜的男人,隻想和她過二人世界。
薑甜一整個下午上課都有點兒心不在焉,周東陽的飛機今天下午兩點半到北京,她滿懷期待,具體期待什麼她也說不清楚,隻知道她很想他,想見他。
她雙手托腮,胳膊肘撐在課桌上,水光瀲灩的大眼睛裡閃著光,比往日裡更加動人,秋日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恬靜聖潔地像是一副畫。
周東陽高大的身影,站在教室窗外,默默注視著她,嘴角慢慢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