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陽跟現代陪孩子上學習班兒的家長一樣, 每周三次,陪著薑甜到老黃那兒。
老黃很有分寸,指導薑甜的過程中, 儘量避免和她的肢體接觸, 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兒, 以棍代手, 糾正薑甜一些不太標準的動作。
周東陽心裡沒覺得有絲毫放鬆,反而升起隱隱地不安, 他的人生閱曆遠非一般人可比,從小他就懂得去解讀各種眼神, 人的嘴巴會說謊, 眼睛卻通常會很誠實。
老黃看向薑甜的眼神,乍一看沒什麼,細品卻能感覺到不妥, 沒什麼證據, 但周東陽相信自己的直覺。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甜甜身上最讓人貪圖的,無非是她本身, 老黃的守禮未免過於刻意, 凡事失去了“度”就不大正常。
周東陽從來都不是被動的人,更不會被人牽著鼻子往前走,一方麵親自暗中調查有關慕容家以及慕容素素的一切, 一麵找了人打探有關老黃的一切。
周東陽送了萬鳴一套名貴的菱花紫泥茶具,萬鳴是個識貨的,知道這比自己被摔碎那個要貴重許多,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女婿很會辦事兒。
這天恰逢他三十九歲生日,早上父親難得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提他生日的事兒,但萬鳴心裡清楚父親的意思帶到了。
倒是三弟萬峰一家子過來了,萬海傷透了他的心,萬峰能來給他過生日,這份難能可貴的親情讓他心裡得到一些慰藉。
周東陽給他帶來了兩盒極品好茶,特供的大紅袍。薑甜借著過生日的由頭,給他和尹雪置辦了一堆換季的衣物,又給他和尹雪買了一對高檔情侶手表。
若平時萬鳴定是不肯接受的,畢竟閨女花的是周東陽的錢,但這次例外,他能感受到自家小棉襖滿滿的孝心,沒見貼身穿的秋衣秋褲,甚至連同襪子都給買上了嗎。
萬鳴臉上露出久違的歡喜,興衝衝拿出周東陽送的那套新茶具,招待眾人。
他精於茶道,溫壺,醒茶,分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舉一動既講究又隨意,姿態說不出的風流和賞心悅目。
周東陽執杯在手,聞香品味,嘬飲入口,精致的喉結輕輕滾動,茶水緩緩下咽,瞅這老道的動作,顯然也是同道中人。
萬峰的老婆高月跟尹雪既是同學,又是閨蜜,說話向來隨意,這會兒拿胳膊捅了捅尹雪,打趣道,“二嫂,咱甜甜這挑男人的眼光和你當年有得一拚,你這女婿可不是一般人呀,長得萬裡挑一不說,還是個有本事的。”
尹雪現在對周東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忍不住笑道,“是挺不錯的,說也奇怪,冥冥中好像甜甜總能逢凶化吉,當年被調包扔到山裡,卻遇到了好心人,陰差陽錯嫁了個農村小夥兒,沒成想竟還是個潛龍在淵的。”
高月接過話頭,“那敢情是,我聽萬峰說周東陽不光在豐城是風雲人物,就是在京市這邊也能量大得很,萬峰在一次私人聚餐的時候,親眼看到有大人物給他敬酒呢。”
尹雪笑,“那有這麼誇張?”
高月朝客廳努努嘴兒,“誇沒誇張,你心裡比我有數,就他今天弄來這茶葉,那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嗎?怕是你們家老爺子也沒喝過幾回吧。”
尹雪笑笑,不著痕跡轉了話題,過分炫耀就讓人反感了。
日子如水般流過,似乎一切歸於平靜,然,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天,周東陽從豐城往回趕的時候,輪胎被紮,車被拋在半路,他沒辦法趕回去陪薑甜去老黃那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還找不到電話通知萬鳴陪薑甜去。
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隻能心存僥幸,祈禱有萬瑞跟薑甜在一塊兒,老黃不敢隨便亂來。
就了目前他了解到的種種跡象表明,這個老黃跟慕容素素的師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甚至大膽猜測,老黃會不會和他一樣是重生之人,他就是對慕容素素愛而不得的師兄。
他的感覺果真應驗了,修好車趕回來的時候,老黃和薑甜已經同時不見,萬瑞被下了藥,還在昏睡。
萬鳴和尹雪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震懵,關心則亂,一向冷靜的尹雪也失了理智,各種不好的聯想在腦子裡輪番閃現。
萬鳴要報警,周東陽摁住他,“爸,甜甜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暫時還不能報警,大張旗鼓鬨得滿城風雨,對甜甜不好。”
還有句話周東陽沒說,老黃應該是早有預謀,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可能讓警方輕易找到,而且有關慕容家的一些事情不適合被太多人知道,甜甜的特殊體質若是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反而是比目前還棘手的大麻煩。
萬鳴反應過來,是啊,甜甜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萬一找到的時候,那男人正欺負她……,萬鳴不敢繼續想,臉上失了血色,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幾乎變了調。
“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周東陽同樣心急如焚,但越是這時候,越要沉住氣,不能慌,不能亂,萬鳴兩口子已經六神無主,他若再亂了陣腳,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薑甜悠悠轉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她不知道,一路上,每次她快要醒來的時候,老黃就往她嘴裡灌一些讓人昏睡的藥物,她此時已經輾轉到了離京市千裡之外的地方。
抬眼望去,身處的這間屋子裡擺著古色古香的中式家具,竟然有些像是大家小姐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