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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s=>在沒摸清楚這個世界前,周渡本沒想如此草率地下山,但連續三天的饑餓,讓他不得不冒險一試。
再差的遭遇,也不會比在山上餓死差了。
帶著些許忐忑,周渡脫下了身上較為顯眼的橙色搜救服,露出穿在裡麵的一套輕便的黑色運動服,稍稍收拾一番,背上弓箭,緩慢地向山下走去。
此時正處於清晨,濃厚的晨霧還未散去,裹挾著炊煙,空氣中都散發著一股恬靜舒心的味道。
一日之計在於晨,晨露未乾,村裡就有閒不住的老人家,扛著鋤頭在田地裡開始忙活了。
周渡就是這時,迎著薄霧,踏著朝露從山裡而來,正在田間鋤地的老人家們齊齊地停下了動作,揉了揉眼睛,以確保自己還沒老眼昏花。
周渡眼力好,遠遠地就看見了這些在田間忙碌的老人家,他們除了身上的長衫長發之外,模樣與他一般無二。
周渡心裡稍稍安定了些,已確定他來到的還是一個正常的世界,就是不知他這一頭短發和一身的奇裝異服會不會引來其他麻煩。
周渡微微擰眉,向這些老人們頷首示意後,便徑直朝他們身後的山村走去。
老人家們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周渡走進村子,說是村子,其實也就是在這片較為平整的地方到處錯落著供人居住的房屋,看起來雜亂無章,卻又井然有序。
房屋附近有不少玩耍的孩童,他們或是三五成群找螞蟻,或是三三兩兩追著玩鬨嬉戲,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
但在看到周渡的一刹那,孩童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全都瞪大了眼睛,用一副吃驚好奇的模樣打量著他。
沒聽見孩童們的歡笑聲,家中大人逐漸覺得不對,紛紛從屋裡走出來查看。見到周渡時,也露出與自家孩童一般無二的神情。
好在他們的神情大多都是吃驚或是好奇,沒有恐懼和害怕。這是個好現象,隻要周渡不主動傷害他們,他們就不會對周渡露出惡意。
他們在觀察周渡的同時,周渡也同樣在觀察他們,通過居住環境和他們身上的服飾來看,這應該是個文明較為落後的時代。
偶有幾句竊竊私語聲傳進耳中,周渡側耳聆聽了一下,發現那聲音雖然帶著濃厚的鄉音,但還處於能聽懂的狀態,與蜀音有點像,不確定是不是。
不管怎樣,這都是個好事情。隻要能夠與人溝通交流,很多事就有了轉圜商量的餘地。
這讓周渡緊繃的心又再度鬆了鬆。
在一群人的矚目下,周渡從村頭走到了村尾,也終於發現了這個村子不一樣的地方。
村裡人家多住土房或是茅草房,但在村尾處卻坐落著一座精致的木屋小院,與村裡布置顯得格格不入。
如若把剛才的村子比作小山村的話,這裡就可稱為小康之家。
上好木材修築的農家小院,外麵圍著一圈半人高的竹籬笆柵欄,柵欄上爬著不知名蔓藤,鬱鬱蔥蔥,顯得整個院子生機勃勃。
柵欄大門敞開著,有一條顏色迥異的石板路一直從大門處鋪到正房台階處,石板規格不一,卻不顯雜亂。
同時這條石板路也將院子一分為二,一邊院子裡種了果樹,樹下窩著些將醒未醒的雞鴨,另一邊院子裡則種了些花草,瞧著嬌豔欲滴的,一看就知,被主人家打理得很好。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周渡還以為自己置身在某個郊區的農家樂裡,從未曾被世界遺棄。
但那個坐在門口藤蔓下,身著淺藍色長衫,青絲如墨,清秀得不諳世事的少年,在提醒他。
這裡不是他的世界。
沈溪捧著個瓷碗,坐在門口,一小匙一小匙地喝著粥,小小地打了個飽嗝。
昨晚粳米準備多了,今早的粥熬出了一大鍋,偏偏小舅沒吃兩口就讓鄰村的人叫去看病了,剩下的都要他來解決。
他一個人,胃就隻有這麼點大,怎麼解決。
送人,一碗粥又送不出手,天這麼熱,放到中午就不能食了。
可惜了他熬了一夜的高湯。
沈溪正愁眉不展,忽地察覺到院外有道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抬了抬頭,淺黑色的瞳孔驀地一亮。
好高好英俊的人啊,龍章鳳姿也不過如此了吧。
周渡見蔓藤下的少年注意到了他,衝他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輕輕落在了他手中捧著的那碗粥上。
如果他嗅覺沒有出問題的話,這味道應當就是昨夜折磨了他一晚上的香味。
兩人相互對望著,誰也沒有率先打破沉默,直到天邊的雲霧散去,耀日緩緩抖身而出,有陽光傾灑而下,曬得人看不太清臉時,沈溪率先開了口:
“您、要喝粥嗎?”
他的聲音帶有少年慣有的清潤,可能因為緊張的原因,尾音稍稍有些發顫,不過吐字清晰,字正腔圓地不帶一點鄉音,很是好聽。
沈溪話音一落,見周渡沉默不語,又自覺不妥,伸出左手打起手勢來,一字一句道:“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周渡這才將視線從粥碗上收回,落在少年清秀的臉上,並回了一句:“可以。”
少年很顯著地怔了怔,明顯在震驚周渡居然能夠與他交流,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眼睛在粥碗上掃了一圈,重新問話道,“要喝粥嗎?”
周渡挑了挑眉:“也可以。”
少年的眼睛彎了彎,露出兩個好看的月牙,他站起身來,將身下的凳子讓與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