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趙府後,周渡雖對趙榮那番話感到疑惑,但見沈溪尷尬得不敢正眼看自己,一路都在同手同腳走路,也就不再過問了。
小孩子幼稚的把戲,何必拆穿。
沈溪走了一路,不見周渡問話,知曉周渡這是打算放過他後,心態也逐漸平靜下來。
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沈溪突然問道:“下次來鎮上不知什麼時候去了,你可有什麼要添置的?”
沈溪是個存不住錢的,手中攥著太多銀子總覺得不踏實,還是把錢花了,買些食材吃到肚子裡最實在,但如果周渡不需要,那他就隻得下次再來了。
周渡抬眼,毫不猶豫地說:“有。”
周渡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在沒錢的情況下,他可以將就,不過若是有錢的話,是半分也不肯委屈自己的。
桃源村僻靜,民風淳樸,哪兒都好,就是物質條件太差。
所以他出門前,特意帶上了銀子。
一兩一兩的小碎銀比銅錢方便攜帶,二十多兩他全揣身上了。
沈溪抬頭看天,因周渡耽擱了會,這會天色已經不早了,若不快點行動,又得摸黑走夜路,隻好與周渡商量道:“我先去租一輛牛車,順便買點東西,你一個人逛,可以嗎?”
周渡垂下眼,望著他眼眸裡閃爍的擔憂,心底一軟,沉聲道:“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個孩子。”
沈溪想了想也是,於是便放心道:“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待會在鎮牌下集合。”
周渡頷首:“行。”
沈溪步伐輕快地走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調轉回來對站在原地還未離開的周渡提醒道:“銀子比銅板值錢,所以一兩銀要當一千一百個銅板花,可不能被店家坑了。”
周渡下巴微抬,表示清楚了。
目送沈溪的背影遠去後,周渡這才帶著豆包彙入人群,開始采買起來。
五百文一雙做工精致的厚底靴子,買。
買三雙。
一百文一盞的油燈,買。
買十盞。
買完了油燈還不算完,做工精細的燈籠也買了兩盞。
油紙傘、盆架、巾架、衣架、席、褥、被、枕、帳隻要是能用上的,需要的,都買了一個遍,完全沒考慮過省錢這個選項。
直到周渡手中的錢越來越輕,他才收手朝布店邁步而去。
這次他聽取了沈溪上次的建議,沒有再買物價昂貴的成衣,轉而買了兩匹成色上好的銀色布匹。
布店老板明顯還認得周渡,雖然這次沒看到上次跟在周渡身旁極其會說價的沈溪,但布店老板還是偷偷給了周渡上次的價格。
周渡抿了抿唇,沒說什麼,結了賬就要走人,誰知跟了他一路的豆包卻伏在一匹顏色亮麗的布匹下,邁不動腿了。
周渡不悅地喚了它一聲:“豆包。”
它這才不情不願地抖抖身上的灰塵,跑回周渡腳邊。
周渡帶著它正要邁出布店,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回看了眼那匹顏色鮮豔得如火一般的紅色布匹,停頓了一下。
他向布店老板詢問:“這匹紅布也可以做成常服嗎?”
布店老板笑了笑:“當然,我們大慶可跟以前那些個朝代不一樣,禁止這個,禁止那個的,衣裳隻要不僭越規製,顏色不用講究。”
周渡明白了,又問:“這匹多少錢?”
布店老板:“承惠二兩。”
周渡握著僅剩的三兩銀子,來回在手心打了個轉,有點貴,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待要開口買下,布店老板興許是看出了周渡的猶豫,立馬又解釋道:“客人,你有所不知,這布匹的顏色越是鮮豔,這顏色就越是難以保存,這布它貴是貴了點,但水洗它不掉色,做衣裳穿上個三五年不是問題。”
周渡麵上看不出神情,隻淡淡道了句:“包起來吧。”
“好勒,客人請稍等。”布店老板見周渡爽快地買了下來,一張臉笑得合不攏嘴,麻利地用布包替周渡將這匹紅布包好,高高興興地迎了周渡出門。
周渡出了布店,在布店外幫他提著東西的其他店的活計,立馬跟上了他步伐。
一路到了安陽鎮的鎮牌下,周渡一眼就瞥見了在鎮牌下等候他的沈溪。
隻不過,對上他身後那一麻袋一麻袋堆得都快看不清牛的牛車,周渡沉默了。
失策了。
忘了這也是個能花錢的主。
沈溪這時也看見周渡了,正待要招手,就看見他身後跟著一堆拿著東西的店家夥計,霎時明白了什麼,剛舉起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草率了。
忘了這也是個能花錢的主。
兩人隔著茫茫人海,兩兩相忘,靜默無言,誰都沒有率先邁步。
“我……我再租一輛牛車去。”最終沈溪率先敗下陣來,主動上前與周渡說道。
周渡走過去,抬首望向比他還高的麻袋們,挑眉朝沈溪問:“這就是你說的買一些?”
“是一些,”沈溪一麵牛車小哥說再加一輛牛車,一麵與周渡搭話,“還有好多我沒買的。”
周渡聽他口氣,好似要把這個縣城給搬回家一樣。
“都是些什麼?”等牛車小哥回去叫人的時候,周渡無所事事地與沈溪聊到。